第1節(1 / 1)

白骨祠

第一章

五月十五。

拜菩薩的時日。

建州城的善男信女燒香拜佛,供奉素菜水果以求平安興運、招財進寶、多子多孫、升官發財……種種願望不一而足。每逢初一十五建州城裏充滿香火,各家廟宇尼庵都是財源廣進,笑臉迎人。

其中最著名的當屬建州城外十八裏地的“白骨祠”。

白骨祠並不是間寺廟。

它是所祠堂,但是一家很特別的祠堂,傳說裏麵供奉著幾十年前在建州城坐化的一代高僧遠誌禪師的遺骨,因此不是寺廟卻依然香火鼎盛。聽建州城的老人家說,遠誌禪師坐化近百年屍骨不化,給他老人家磕個響頭點柱香火,能保身體康健;如果有膽子在白骨祠獨自坐他一個晚上,遠誌禪師就會顯靈給你講授佛法,然後有緣人就能夠被渡化成佛。前幾年有些有膽子的人去獨坐,並沒有見什麼禪師顯靈,倒是說白骨祠裏老鼠不少,有心人因此給祠堂捐了隻貓,現在還在白骨祠裏養著。

這日近黃昏時分,祠堂裏來了一個白衣緩服的年輕人,外邊的桃花正在盛開,這白衣人進來的時候衣袖還沾染三兩點桃花花瓣,看起來越發英挺秀美,隻一雙黑黑大大毫無神采的眼睛讓人有些不敢正視。

但白骨祠裏的丘老漢卻是認得這位年輕人的,見了他一張皺臉笑成一朵花,“何公子今個打算真的在祠堂裏留下來?老漢一早說好了在這裏留一個晚上三個銅錢,如果見到……呃……如果公子你聽到禪師顯靈,莫忘了叫他給我們祠堂多添點好運。”

這今天一身風流衣裳的“何公子”正是從少年琴師棄琴習武、學武不成又棄武從商、最後把老大一個綢緞生意平白送給了朋友自己在建州城閉門讀書的何太哀。他和福建一路轉運司副使石犀是好友,石犀衙門在建州,因此建州稱人人都認得這位行事怪異任性的何公子——比如說他分明是個瞎子,卻喜歡附庸風雅收藏書畫、又喜歡自己在家煮烏梅紅豆粥,前些日子才不慎起火把他收藏的書畫都給一把火燒光了,差點連人都給燒了,他自己不得不搬去石犀的衙門裏暫住,卻依然樂此不疲。又說他有日興起要去青樓逛窯子,叫花姑娘就花姑娘罷了,他也不風流不聽曲不彈琴,卻拿出本書叫姑娘念給他聽,結果人家花姑娘拿起來一看,是本淨說死人如何勘驗的《洗冤錄》之類的仵作書,差點沒把人家姑娘嚇死。如此種種事情,見過何太哀的人始終不解他為何能用他那一派溫文爾雅的公子風度做出這種種匪夷所◆

“但是看守此地的丘老漢告訴我,前些日子有些小賊來偷遺骨,被他用掃帚從佛座上掃下來趕跑了。”何太哀說,“如果是這樣這裏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厚的灰塵?難道丘老漢見鬼了不成?”

藍衣人悚然看著何太哀手掌上一層的灰塵,“等一等,這是……這是一層細煤灰。”

何太哀嗅了一嗅,“我懷疑這不是鹹菜的味道。”他突然飛快伸出手去搖晃了一下整個佛座。

“克拉”一聲,整具骷髏晃了一晃卻依然沒有散架。藍衣人倒抽一口涼氣,“這……骨頭還連在一起……”

“那就是說這不是死了幾十年的老骷髏,而是不知道什麼人換來的新骷髏。”何太哀歎了口氣,“人命……案子?”

藍衣人沉聲道,“這祠堂的管事是什麼人?”

“你莫問他了,丘老漢年紀大了不管新骷髏還是老骷髏他分不出來的。”何太哀又歎了口氣,“這可是一件無頭案子。”

“何兄。”藍衣人的聲音陡然變得低沉許多。

“什麼事?”何太哀傾聽,卻沒聽到什麼。

“貓……”藍衣人低沉的道,“一隻貓從過道裏出來。”

貓的腳步聲有名的輕巧,何太哀露出微笑,“莫怪我沒聽見,這裏本來有一隻貓。”

“那隻貓……全身都是血,嘴裏也都是血。”藍衣人說。

何太哀怔然,“什麼……”

從丘老漢進去的過道裏出來的那隻貓的確全身都是血,而且它可能對自己身上的血很不滿,停下來舔著皮毛,結果是滿口是血,看起來觸目驚心可怖之極。

等藍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