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有妻道
作者:魚蒙
==================
☆、圍城
屋子裏紅燭搖晃,羅帳之下,安靜地躺著兩個人——她的相公陶默言,和她從小到大廝混在一塊,仿若親生的表妹趙思憐。那是兩張熟悉的麵孔,此刻這樣熟睡著,她卻在燭光裏恍惚起來,仿若初見,陌生的緊。
不遠處的梨花苑裏絲竹聲聲,傳入耳畔裏,熱鬧卻變成了聒噪,同屋子裏近乎詭異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就這樣站在二人跟前,似乎隻有一炷香的時間,又仿佛過了許久,或許是床上的人也覺不踏實,悠悠然轉醒,隻一瞬間,卻打了個機靈,坐起,四目相對……
她愣了一愣,不知何時,已經下意識走到了床邊——“陶墨言,你這個畜生!”
“啪”,一記閃亮的耳光。
眼前的男人捂著臉,眼神由最初的難以置信夾雜著一絲憐憫,變成最後滿滿的厭惡,而後冷笑:“宋研竹,你這個潑婦!”
“潑婦,宋研竹怎麼能是潑婦?,不,她不是……”手攥緊了又鬆開……
“大奶奶,他們說山匪下山了,咱們快跑吧!”俊俏的小丫頭攀住她,苦苦哀求道:“大奶奶,咱們趕緊跑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怎麼走,咱們能去哪兒?”她悲涼地問:“初夏,你找到大爺了麼?”
“奶奶……”小丫頭話未說,兩行清淚已經落下:“大爺不會回來了,福子,福子說,大爺已經去找表小姐了……”
她的手一鬆,茶碗掉在地上,碎得不成形狀……
“陶墨言,你這個畜生……”
******
建元三十五年,建州城宋府。
屋子裏的燈光明明滅滅,丫鬟初夏緊了緊身上的衣裳,暗暗念了句冷。起身挑了挑燈芯,見一旁的芍藥小雞啄米般點著頭,趕忙推了推她道:“芍藥姐姐,花媽媽讓咱們兩人好生守著小姐,你可不能偷懶,若是被花媽媽瞧見了,咱們倆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你個小丫頭,姐姐做事還用你提醒!”芍藥打了個嗬欠,擰了擰酸疼的脖子,道:“連著十來天沒能睡一個好覺,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花媽媽自個兒倒是落得輕巧,時辰一到就回屋睡去,也不管管咱們的死活。”
“姐姐可別說這樣的話……”初夏噤聲,回頭看床上的宋研竹,隻見她原本就精致的臉病了一場之後越發地瘦削下去,五官倒是更加突出了,隻是臉色慘白慘白的,沒有幾分人色。也不知道她夢見了什麼,眉頭緊鎖著。
初夏原是想勸芍藥少說些抱怨的話。花媽媽雖然已經去睡了,可是這院子裏哪兒都有耳朵,指不定明天話就傳到她的耳朵裏。上一回院子裏的淡菊也不過是私下裏抱怨了花媽媽兩句,也不知道是誰說給了花媽媽聽,當下倒是沒什麼,可是沒幾天之後,夫人就發了話要賣了淡菊——丫鬟們身似柳絮,命若浮萍,一切都得聽主子的,做人就得謹小慎微些。
隻是這話她不敢跟芍藥說,芍藥一向隨性慣了,人又傲氣,斷然由不得她一個小丫頭教訓。
“天快亮了,花媽媽也快來了。”初夏道。
床上的人叮嚀了一聲,初夏趕忙回頭,卻被嚇了一跳,方才還閉著眼睛昏昏沉沉睡著的宋研竹此刻麵色越發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兩顆牙就跟打架似得發出“得得”的聲音,初夏趕忙走近,就見宋研竹一雙手攥得緊緊的,嘴裏含含糊糊地念著“鹽……鹽……畜生。”
初夏實在不明白“鹽”和“畜生”有什麼必然聯係,隻得上前握住宋研竹的手喚道“小姐,小姐……”,喊了幾聲不見醒,宋研竹卻越發打起寒顫來,麵色也有些泛青,芍藥有些害怕地推了推初夏,道:“初夏,你瞧小姐像不像中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