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台突然道:“對上個月發生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我正奮力和一塊西湖醋魚戰鬥,聽到這句話,我抬起頭,那天在山洞裏昏迷過去之後,我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裏,胖子正躺在我的鄰床,醫生告訴我,有人把我和胖子的醫藥費和押金都已經交完了,還給我們留了東西。
等我能動彈的時候,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從醫生那裏要來了據說是一個“野蠻”的中年男人給我們留下的東西,這時胖子也醒了,我們一起打開了應該是周渠留下的檔案袋,裏麵是一張字條,還有一本破破爛爛的書冊。
我打開了字條,上麵寫著一行極其飄逸的行書,是小白的手跡,他隻寫了兩個字,保重,底下淩亂的幾句話應該是周渠寫的,簡單交代了一下,在我暈過去之後,山洞一會就停止了晃動,蘭台知道不好,後來又返回來,救了我和胖子出去。
至於悶油瓶和李鶴白後來怎樣,紙條中一句沒提,我在一開始的時候還感到痛苦和難以接受,到了現在,竟然隻是想忘記所有發生的一切,我可算明白為什麼經曆情傷的電視劇女主角都搶著失憶,啊呸,我跟女主角有什麼關係。
可被蘭台一提,我發現,我還是想知道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一直以來,我的逃避是一種害怕,害怕最後麵對的是一場悲劇,但現在真相擺在我麵前,我還是想直麵,而在潛意識中,我也知道,有時痛苦埋藏的越深,等到發掘出來的那一刻,你就痛的越狠。
蘭台纖長的手指敲著桌麵:“李鶴白是半截李的孫子,被裘德考收養,這個你應該知道,但他大概沒給你講過裘德考培養他們的方法,在他八歲的時候,裘德考給了他一把刀,幾十塊錢,把他一個人送去了墨脫的野地裏,那個時候墨脫還遊蕩著很多混賬,煉邪法的術士,密宗叛徒,還有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她抬起頭笑了,“李鶴白是個聰明人,他住進了當地的一個土司部落,給人家當了童工,收集著裘德考想要知道的信息。”
“裘德考想知道的,無非是張家的事情,當時那個土司正好和董燦當過頭的那個部落交好,有一次,李鶴白無意間聽見他們提到了一個女人,他判斷出那就是這一代張起靈的母親,他潛下去見到了她,卻沒有發現,這個女人當時已經因為思念兒子瘋了,她在他身上下了變異的秘術,如果張起靈出了事情,李鶴白要分擔一半,張起靈的母親即使瘋了,也是個厲害的角色,她看出李鶴白不一般,但不知道他究竟怎樣不一般。”
蘭台又開了一瓶啤酒:“他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被束縛,''本來幽冥天鬥的風水難得一遇,在那裏殺了張起靈,就能夠解除他身上這個束縛,沒想到他竟然沒動手,”她搖了搖頭,“你知道張起靈本來完全不可能出現在那裏,可李鶴白用那把像是鑰匙一樣的東西,借用終極的力量,讓他暫時出現,或者說,讓張起靈的力量在那裏擁有一個投影,幽冥天鬥塌陷,張起靈回到青銅門後,齊鳴死掉,李鶴白再一個人承受終極的反噬。”
她若有所思的托著下巴:“他這樣做,他求不得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大概,是為了十年後吧,按理說你們老九門應該輪流去青銅門後守著,可他吸收了終極那麼多的反噬,恐怕等張起靈出來之後,餘生所有的時間,都要由他來守在終極之前了。”
我被這當頭一棒幾乎震成了傻子,隻知道呆呆的坐在那裏:“他為什麼這麼做?”
蘭台笑了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沒有人能知道。”
她說完這話,嫋嫋婷婷的站了起來,背起背包,右手舉起來,送到我的麵前,我接過來一看,那是在內蒙古我見過的東西,小白手中的骰子,隻是樣子和原來已經不一樣了,鮮紅如玉的南紅瑪瑙骰身上,已經用顏色更深的老南紅嵌上了一到六。
我不知怎地,想到了一句古詩,蘭台像是知道我在說什麼,隻是她張開嘴說出的時候,已經做了改動:“玲瓏骰子安南紅,情深緣淺知不知,”她衝我微微一笑:“就算情深緣淺,一切已經過去,吳邪,記得來墨脫。”
我握著骰子點點頭,目送著蘭台消失在我的視線之外。
窗外的新柳翠了又疏,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墨脫,等我。
蘭台突然道:“對上個月發生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