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站在山頭,眼望江水滾滾東流,士兵們手忙腳亂乘著大小不一的船隻,自北向南渡河,不由一聲長歎,回首往事,似乎一切事情都是從多年前斷指的那日開始。抑或說,在這亂世,每一人都不約而同卷入紛爭,自古以來,從未停止……
燕王一統江山,天下合同,民眾多遭戰亂之苦,本應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卻違背天道,在全國大肆修建礦場,加重賦稅,百姓苦不堪言。
石陽鎮原屬信陵,為一不起眼的小鎮,其中有一憑借釀酒聞名鄉裏的人家,家中隻有釀酒師傅沈威與其十三歲大的兒子沈策。沈威平日足不出戶,很少露麵,平日不上他家買酒的人根本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隻覺其為人古怪,行事神秘,但在這種小鎮裏,並沒有多少人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全當他性情乖僻,不願與人接觸。其子沈策天性頑劣,到處闖禍,鬧得沈家與鎮中百姓關係極為不睦。
鎮中共有兩霸,一霸為潑皮朱大,橫行鄉裏,更建立地方幫派野狼幫,禍害百姓,另一霸則多為民眾戲謔,因沈策年幼,大錯不犯,小錯不斷,街坊將他與朱大列為二霸。
沈策為人機靈,好交朋友,鎮中與他年紀相仿者皆熟識,平日裏家中有什麼困難,也互相幫襯,出出主意,這日他與幾個夥伴一同送酒去較遠的鎮子,剛剛返回。當下各家都不容易,父親沈威釀的酒一般送到遠處,都是讓沈策叫幾個朋友一同挑去,一來孩童要的錢不多,二來附近山上出了盜匪,山賊再沒人性,總不會打劫他們。
一行人手持扁擔,懶懶散散地走著,為首一人長相平平,一雙眼睛卻十分精神,身穿粗布麻衣,腰間拴著個小布袋,此人正是沈策,一名少女緊貼他道:“沈大哥,聽說附近有山賊出沒,咱們還是別走這條道了。”
一名少年打趣道:“有山賊倒好,這樣你就可以裝樣子緊緊抱住幫主了。”
幫主之名是因沈策與朱大作對,與夥伴們組建了一個新幫派,不過都是小打小鬧,有名無實,純粹為了氣朱大。
少女臉頰一紅道:“亂說,來山賊你不怕?”
沈策輕輕推開少女道:“青青,你別太小題大做行不行,這次你非要跟來,一路上老是說山賊,弄得不怕的人也擔心三分了。”
那少年道:“等幫主學成歸來後,這山賊就沒幾天猖狂了,對了幫主,現在也滿四年了,那個蕭……”
“蕭逸”一人接口道。
“對,蕭逸,他怎麼還沒來接你。”
沈策聽了這話,不由回想起四年前的那個冬日,他自小愛吃西街包子鋪的包子,九歲時曾擅自到那裏當學徒。那年隆冬時節,天剛剛亮,他早起去店鋪幫忙,街上大雪還無人清掃,積的很厚,沒過了腳麵。走到拐角處時,突然間絆了一跤,回頭看時發現竟是一人臥在地上,全身被大雪覆蓋,被踢了一腳才看出人形。
那人身子幾乎凍僵,身下一片血跡,自己和店鋪的人把他拉到包子鋪後,又請了大夫才救活,之後在沈家休養了幾日,為報答恩情,承諾會為他做一件事。他那時正迷上說書裏的英雄,想要學武,那人自稱清虛宗弟子,名叫蕭逸,離開石陽鎮後打算開創自己的門派,為清虛宗分支,待得四年壯大後便會親自來接他上山,收為徒弟。
自打那以後,沈策日日盼著蕭逸到來,學成道法後,好回石陽鎮教訓朱大,不過四年之期已到,蕭逸遲遲未來,沈策都擔心他把此事忘了。
一人見他不言,又道:“我覺得淩劍山莊也不錯,等幫主你攢夠了錢,就可以去拜師了。”
沈策罵道:“我死也不去那,淩劍山莊也是他們皇室的人創的,這幫王八蛋,自從天下被他們燕國統一後,就隻知道享樂,到處修建礦場,征發徭役,換了兩任皇帝也是如此。這也就算了,小爺累了幾天,辛辛苦苦賺的這些銀子,有七成都得交給官府,奶奶的,狗皇帝,我咒他們一家頭頂生瘡,腳底流膿,掉茅坑裏被屎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