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歌

五年後。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響徹在桃林深處的木屋裏,有道白衣如雪的身影站在桃林深處,碧樹掩映看不清麵容,從飄動的裙裾依稀可見是一名女子,待孩子們讀完以後,嬌俏的女聲略帶一些成熟的沙啞在木屋裏響起:“好了,今天教大家的詞都學會了嗎?”

“學會了。”整齊的稚嫩的嗓音。

“那就好,接下來,我們學習另外一篇。”女子的聲音聽起來很有穿透力。

桃花林外,一名男子靜立在那裏,他坐在一輛輪椅上,腿上抱著一名年約四五歲的小男孩兒,男孩兒的身體看起來有些虛弱,身子怏怏的,一雙眼睛卻是活靈活現,清水分明,正盯著桃林深處木屋裏授課的女子:“玉叔叔,我娘親什麼時候下課啊。”

“太陽已經快落山了,就快了,我們再等一小會,就可以接娘親回去了。”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麵色溫潤如玉,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他看向木屋內的女子時,眼裏全是柔情。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女子在耐心的教著,孩子們認真的學,很快就會讀了。

待到這首詩朗誦了二十遍後,太陽就落山了,紅紅的晚霞倒映著早春的天空,桃花落滿了草地,孩子們歡快的背著書袋各自奔回自己的家,那女子收拾完了東西才款款走出來。

輪椅上被白衣男子抱著的小男孩立馬從他腿上跳了下來,飛奔向了臉上戴著麵紗的女子:“娘親,你可算是下課了,落兒等了好久。”

“落兒乖,餓了吧,娘親這就回家給你做好吃的去。”女子溫柔的蹲下了身,擦去孩子臉上不知在哪兒沾上的灰塵。

男孩乖巧的依進了她的懷裏,撒著嬌:“落兒不餓,玉叔叔已經給我烤過一隻小山羊了。”

“無涯,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村子裏的東西不要動,那小羊羔一定又是你偷來的吧。”白衣女子略微有些責怪的看向輪椅上的白衣男子。

輪椅上的人卻溫柔一笑:“我隻在五年前偷過一隻雞,從此以後再沒偷過村民的東西,這隻小羊羔是我替村民看好了病,別人做為謝禮送給我的,正好落兒好久沒有吃暈了,我就烤給他吃了。”

“就算是人家送的,你也不能真要啊,若不是這些村民,我們倆當初早已經沒命了。”白衣女子蹲下身去,擦去了男孩嘴邊的油漬,將他抱到了白衣男子的腿上,推著兩人緩緩前行。

木屋在他們身後遠離,桃花卻四處可見,一路隨著他們走動帶起的微風輕輕飄落,美好輕柔得讓人幾乎不敢呼吸。

三人走在桃林裏,仿佛一道塵世間最美的風景。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吹來,拂起了女子臉上的麵紗。

隱約可見,她蒙著的臉上,結滿了痂,全是一塊一塊的疤痕。

除了眼睛以上的部分,嘴唇至兩個臉頰,幾乎無完好,仿若鬼魅一樣醜陋。

男孩和男子卻見慣不怪。

男子溫柔的回眸凝視著她:“那些藥服過後,臉上的傷是否還會在風雨來臨的時候發癢發痛?”

“現在已經好多了,無涯,這麼多年,謝謝你照顧我們母子。”白衣女子一聲輕歎,似在婉惜,亦似在追憶,思緒飄回了五年前……

沒錯。

她就是李相宜。

那一天。

當所有人都落下了萬丈崖以後,她也和沈瑩同歸於盡了,沈瑩不知道摔成了什麼樣了,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腹部的傷雖然嚴重,但是竟然還未刺中孩子,還有玉無涯,他竟然奇跡般的落在了崖底的一個村子裏,而村民們不知是哪個朝代居住下來的,居然不知道外麵的世事,就好像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他們快樂的生活,李相宜和玉無涯也在他們的幫助下得救了。

那場傷足足養了三年,兩年前她才下地走動。

而孩子,在玉無涯的堅持下生了下來,當初她是沒有勇氣看的,害怕看到的是一個廢物和一個腦癱,因為親近血緣的關係,但是,這個孩子從一生下來就非常的機靈可愛,半點也沒有近親結婚的那種影響,李相宜心底充滿了滿滿的感動,可是,她不知道該怎樣為孩子起名,就給了他一個名字:落兒。

他是從懸上落下來以後得以生存的,名字就叫潘落。

雖然這個名字不太好聽,但是李相宜想,這是唯一能紀念過往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