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綺開懷了些,道:“好元玉,我就知找你是沒錯的。”
“昨日我同我阿娘拌了嘴,她今日午飯都沒派人來叫我去用,想是還在生我的氣,”孟如綺有些委屈地說,“隻是,隻是!”
元玉極為耐心,她順著話輕聲問:“隻是怎麼了?”
“她一點兒都不顧及我的感受,我也不想理她!”一提起來,孟如綺便覺得生氣,怨道“她替我相看的那些公子,大多家世不如我,自己做的差事也不要緊,沒什麼品級。真不知她怎麼想的,滿京城的勳貴公侯,她卻偏偏拿小官家的公子來糟踐我!”
“誒,這話可不對,”元玉怪道,“伯母是你的親娘,又向來對你寵愛,怎會糟踐你!說不好是你誤會了。”
聽了這話,孟如綺的憤懣中還添了幾分受傷:“怎麼你也不站在我這邊!”說罷,扭頭過去,不欲再開口。
元玉歎息,也似是傷心道:“姐姐明鑒!我不站在姐姐這邊還能站在哪?若姐姐不願同我說,我也識趣兒,早早退下便是了。”說罷,作勢要走。
見此,孟如綺忙回過頭來拉住元玉:“元玉!別走,別走。可別不聽我說話了。”說罷,緊忙打開了話閘子:“我阿娘相看的那些,什麼王家的、劉家的和董家的,都是些五六品的出身,自己也才考了不大不小的功名。說好聽點是官宦世家的公子,實際上不過一介無用書生!我就這般同阿娘說了,她就說我心高氣傲,然後......”
止住話頭,孟如綺想起昨晚的場景。
徐姨娘責怪她:“你倒是心高氣傲,卻不想想我為什麼給你挑這般的人家!這些年你念的書,我教你的東西,竟是全丟到狗肚子裏去了!”
“我心高氣傲?我憑什麼不能心高氣傲了?若是阿娘你不心高氣傲,怎放著外麵的正頭娘子不做,倒跑來給父親做妾!”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卻正是氣憤難當的時候,遂直直瞪著徐姨娘,再不發一言。
“好,好!我教出來的好女兒,就是這樣作踐自己娘親的!”徐姨娘氣得渾身發抖,揚起手來想扇她巴掌,頓了頓,轉而狠狠地打在她身上,然後連自己一塊罵道“一個從小妾肚子裏爬出來的庶女,倒是比外頭正房大夫人生的嫡女還尊貴!還有能耐!尊榮富貴你是享得快活了,卻不曾感恩感恩這些都是誰給你掙來的!”說罷,又狠狠地喊道:“給我滾回你院裏去好好想,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來見我!滾!”
......
現下想起來,孟如綺心中又是懊惱後悔,又是憤懣委屈,一時間竟忍不住掉下淚來。
見此,元玉心下明了這母女倆定然是鬧得不愉快,便拿帕子給她擦淚,溫聲安慰道:“姐姐可別掉金豆子了,我瞧著心裏也難受的緊。”
待孟如綺止了淚,元玉才道:“聽你方才的話,我倒是有些明白伯母的用意了。”
“此話怎講?”孟如綺抬頭,一雙眼紅紅的。
“姐姐你在孟家從來是千嬌萬寵,吃不得半點苦的。雖說女子高嫁男子低娶,可去了比自己家高的門第,雖是體麵,可也少不了磋磨和苦頭。伯母定是不願你去了那些府裏做小伏低的,”元玉拍著孟如綺的手,語重心長“若是低嫁,則全然不同了。屆時是財也大,勢也大,誰敢輕慢了你去?不都得鞍前馬後地伺候著你,隻盼著你舒坦不是?”
聽了這席話,孟如綺心中明悟了不少,不禁讚道:“元玉遠見,我竟全然沒想到是如此。”
元玉笑道:“天下的母親大多一樣,行事向來隻為了自己的兒女好,算不得我的遠見。”
孟如綺有些動容,卻忍不住歎道:“我知她是為我好。隻是若你低嫁,旁人隻會說傅家高潔;可是我……若我低嫁了,怕是少不了被人笑話。”
“姐姐方才說的那些人家,我有所耳聞,”元玉搖頭道,“是去年新進的舉子,我哥哥也誇他們是沉穩踏實的郎君,又有才學又有品德,是有封妻蔭子的本事在的。”
“當真?”孟如綺驚道。滿京城誰不知傅家獨子有蓋世之才,能得他如此評價之人,想必絕非凡輩。
“當真,”元玉一笑,而後似是想到什麼“不過......”
孟如綺見她支吾,怪道:“跟我還藏著掖著作什麼,直說便是!”
“我此言許會有些冒犯,姐姐勿怪,”元玉隻好點點頭,開口道“我知姐姐是有心氣兒的,若能既得高嫁,又得順遂,豈不兩全其美?”
“若有這樣的人家,阿娘早替我相看了,我又何至於同她鬧到如此地步。”孟如綺歎道。
“這樣的人家,若要找初娶的郎君確然是找不出來,”元玉搖搖頭,道“隻不過若找續弦的,卻有合適的人家。”
“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