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史詩奪過戚小沐手裏的爆米花來,吃著說:“我跟卉舒這輩子是掙不著什麼大錢了,2012眼瞅著就快來了,買船票的任務你們得全包。”
“放心放心,”戚小沐神氣十足的擺擺手:“難得你這夥計沒狗眼看人低,真不賴!我跟仙子就從沒指望過你們掙大錢,買船票的任務也隻能交給我倆。唉,仙子,咱們找了兩個沒嘛本事還見天朝咱們頤指氣使的婆娘,你看咱們這條命苦不苦?”
“苦!十分苦!”常娥搖頭晃腦的用蹩腳的四川話悲歎:“人家對咱們頤指氣使咱們還甘之若飴,媽的皮!這是整的啥子事喲!”
傅卉舒和史詩大笑。
關於人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的爭論已經延續了千年,這個問題很難得出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結論,善惡之爭將會繼續維持下去,而不得不承認的一點就是,人性是複雜的,簡單的善與惡很難一言蔽之。
2009年的最後一天,傅卉舒史詩和杜鬆在報紙上看了一條讓她們的心情久久難以平複的新聞——醫生偷腎。而偷腎的主角之一,就是她們的大學同學,於耀誌。
於耀誌一直在一家私立醫院工作,工作表現也十分好,汶川地震那會兒他痛心過,掉過淚,也捐過兩千塊錢,可是隨著年齡一天天的增長,隨著娶媳婦買房子的壓力的加大,他逼不得已的走了一條黑路。他工作以後經人介紹談過兩次戀愛,對象都是在事業單位上班的本地姑娘,在事業單位上班的女孩在談婚論嫁的問題上,眼光多少的會有點挑剔——工作穩定,戶口又在本市,這種女孩不愁嫁不出去,有挑剔的資本。因此於耀誌的戀愛每次都是以女方看他沒車沒房薪水還不高不大適合結婚而提出分手告終。不能怪女人太現實,因為貧賤夫妻百事哀,一套房子完全能把一對小情侶壓垮,誰喜歡被壓垮?也不能怪男方太清貧,沒什麼太好的背景全指著自己打拚的男孩子,能考上名牌大學能找到一份相對體麵的工作已經算是鯉魚翻身了,有幾個空手打拚的男人能在30歲就買上房?社會的壓力和生存的壓力造就了男人女人在談婚論嫁時的是是非非,而這些是非,對也好錯也罷,終究無法讓其中一人承擔全部責任。
人都是愛攀比的,也是愛虛榮的,於耀誌快30了,眼瞅著周邊出身好的同學朋友同事都有了車有了房有了家,就他自己嘛都沒有,他心裏難免壓抑。兩個前女友又都是由於他沒房子不願跟他過清貧日子才提出的分手,他一想這個更壓抑。他想盡快在這個城市紮下根,而房子就是紮根的必備硬件。年歲長了,他也現實了不少,他不會去做什麼有生之年要成為億萬富翁的美夢,他隻想有套自己的小房子。但房價太高了,他工作這麼些年了,攢的錢離著一套40平米的蝸居的首付還很遙遠,隻憑著他那點工資顯然無法實現這個小小的夢想,於是他在另一個同樣清貧的同事的勸說下,跟一位麻醉師和兩名護士一起,以手術為名搞起了偷腎行動。
行動了一次嚐到了甜頭,就有了二次三次四五次,於耀誌的腰包終於鼓起來了,終於能買得起房子買得起車了,也終於有了一個願意嫁給他的對象了,而他的人生也終於扭轉了——從青年才俊轉變成了牢獄之囚。
傅卉舒史詩和杜鬆看完報紙,久久沉默。沉默夠了,杜鬆悶悶的說:“上學的時候我就看這小子陰啦吧唧的,可是看他再陰也不覺得他能幹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有時候沒事幹了,我就在同學群裏看他們聊天,他們說於耀誌這幾年幫過不少人,有個小男孩在他們醫院要做截肢手術,交不起手術費,還是他給墊上的。真沒想到,怎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