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奶奶去世後的半年裏,爸爸做起了牛馬買賣(生意)。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爸爸的時運似乎有所轉變了,他做的牛馬生意還算不錯,漸漸地賺了一筆小小的錢財。可是奶奶的離去,使媽媽卻對生活失去了信心,人一天比一天地消極下去。莊稼地裏的玉米被大風吹得滿地倒下,村裏其它農民們都忙碌著在莊稼地裏想辦法重新扶起玉米稈子。而媽媽卻沒有心思去管理地裏的莊稼,她成天懶心無常地趟在屋裏睡覺,她總覺得人活著是多麼的沒有意思!當她和嬸嬸們拉閑話的時候常常歎氣說:
“哎!人活著有什麼意思啊!就像奶奶那樣,在世的時候,這是她的那也是她的,到頭來,就三顆包穀地的地方是她的……(指奶奶的墳墓占地麵積大約三顆玉米樹的土地)”
媽媽總是這樣消極地度日如年,時間一長,終於病魔纏上了她的身體,媽媽病倒了,爸爸很多次帶著她去畢節市醫院裏麵做檢查。
盡管他們輾轉反側地在各個醫院的大門進進出出,錢倒是花了不少,始終沒有一個醫院查出媽媽得的是什麼病。
每次爸爸帶著媽媽去市裏麵看病,一去總是十多天才回家。這樣的時候,那些零零碎碎的家務活和繁重的農活便落到了我們三兄弟的身上。媽媽甚至給我們每人買了一個小背簍和竹兜兜。每當我們每天放學回家,就得背上我們的小背簍在地裏收莊稼。有時候背著竹兜兜,趕上兩頭牛去各個山坡上或者山溝底下一邊放牛一邊割草。
生活中的艱苦和勞累,我的才力無法形容其中的萬分之一。總之,我的童年是在日曬雨淋的莊稼地裏度過的,是在扛鋤頭和背大背簍的生活中度過的(除了在學校的時間)。
一個煙雨蒙蒙的星期六的早晨,爸爸去外地買牛去了,媽媽躺在病床上不停地呻吟,病魔使她無法料理家務。豬圈裏的兩頭豬和一頭牛的夥食也隻能靠我們兄弟幾個了。
早上起來,想到圈裏的豬和牛都沒有吃的,雖然天空下著蒙蒙細雨,我還是帶著二弟,背上我們的竹兜兜,去到離家很遠的山坡上割牛草和豬草,把三弟留在家中煮豬食和煮飯。
我與二弟頂著茫茫的細雨,蹲在密密麻麻的玉米林裏吃力的用鐮刀割著那一株株鮮嫩的豬草或者牛草。
雨水打濕了我們的衣裳,玉米稈的葉子把我們的手背和臉蛋劃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跡,溪泥土灌滿了我們的鞋子,可我們始終不能停下來休息幾分鍾,因為我們是多麼希望早點割滿那龐大的竹兜兜草,再及時趕回家呀!
大約兩個小時過後,我們終於割滿了兩竹兜兜豬草了,這時候我們已經全身濕透,冷得直打哆嗦。我對弟弟說:
“好了,兜兜已經討(割)滿了,我們回家吧”
“嗯”弟弟應了一聲。隨後我們背上滿滿的豬草,一邊拉起閑話一邊往家裏趕。我們相跟著走在那陡峭的山路上。背上沉重的竹子兜兜,以及那些陡峭的山路使幼小的我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雖然下著雨,但我們並不覺得冷,反而滿頭大汗。雨水夾雜著汗珠,從我們的臉上一滴滴滴往下掉,有些順著額頭流淌到眼睛裏,流淌到嘴裏,使我們的眼睛感覺像裝了一包沙子似的疼痛難忍,也使我們的嘴裏不斷地喝著那肮髒的洗頭水。
我和弟弟滿身雨淋淋走著,爬了一坡又一坡,拐過一彎又一彎,不屈不饒地戰勝著這一切,終於一個小時之後,我們連滾帶爬地背著那些沉重的豬草和牛草回到了家。
我們把割來的小部分豬草和牛草倒進圈裏,豬和牛都幸福地在圈裏吃了起來。豬不再哼唧著爬圈門了,牛也不再伸著長脖子喊叫著要吃東西了。
我們走進屋子換了被雨水打濕的衣服,褲子,鞋子,準備吃飯。飯後,我也沒有安排弟弟們幹活了,於是他們高興地跑去找村裏找小夥伴們玩耍去了。而我一個人坐在屋子裏的煤火爐旁邊烤火。
聽著病床上媽媽不止的呻吟聲,我的心中不由生出了幾分的憐憫之意。我默默地祈求上天說:‘老天爺!你保佑我媽媽早日康複好嗎?我們幾兄弟不能沒有媽媽呀……’就當我這樣默默祈禱的同時,媽媽把我叫到她的病床邊,她聲音低沉,喃喃地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