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與趙太太打過招呼,為她們斟滿茶杯,然後靜靜坐在母親的身邊。
“金律師打過電話,你父親的案子下個星期一審開庭。”蘇黎低聲說。倪小築心裏怔怔地,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緊緊握住母親的手,眼睛發酸。
“不要太多擔心,吉人自有天相。”趙太太輕聲安慰道。
蘇黎歎口氣:“也不知道會判上多久……小築,大約我們是得搬出去了……”隻是說著已經哽咽,捂住臉嚶嚶地哭了起來。倪小築抱住母親,像哄孩子一樣輕拍她的背。母親一生依靠父親,現在失去支柱,生活完全崩坍。
趙太太也眼眶溼潤,陪著哭了起來。倪小築也知倪宏誌一定逃不過法律的製裁,隻是不知道法院會判多少年。想到父親榮耀半生卻在事業巔峰犯下大錯,毀掉了自己的人生也連累母親要開始顛簸地生活,她又怎麼麵對父親呢?
這棟別墅,她在7歲那年搬來。從童年住到現在有太多美好的回憶,常常和父親坐在花園裏堆砌積木,陽光如碎汞一樣,她抬起頭來時會衝著父親咯咯地笑,他們搭好房子,他會把她舉過頭頂,讓她有飛一般的感覺,或者用滿是胡楂的嘴唇親她的臉,她總是一邊笑一邊喊,爸爸,爸爸……但現在這些美好都已經像是前世的記憶,很渺茫。
趙太太在倪家用過午飯告辭。下午金律師過來和她們談了案子的進展,金律師說倪宏誌涉嫌的是玩忽職守、受賄和賄賂罪,這個案子牽涉麵很廣,情況也很複雜……建材商提供了很多不利的證據,而淩豐集團雖然也是被告,但也有證據顯示這是倪宏誌個人行為。
“隻能看法院如何量刑了。”金律師緩緩地說。
第28節:第三章那些悲傷的夜晚(4)
蘇黎聽到律師也是無奈的語氣,倍感絕望。倪小築送金律師出門,到門口時遲疑地問:“如果定罪會有多少年?”
“至少十年以上,也有相同案列,主要責任人被判無期。”金律師重重歎口氣。
“如果能證明宏誌也隻是受人蒙蔽,並無主觀上失職呢?”“法院在量刑上會酌情考慮,也許會少判幾年。”金律師回 答,又說:“現在能夠證明倪宏誌是受蒙蔽嗎?”“也許淩豐集團可以找到人員證明。”“他們現在自身難保,會全盤推卸給倪宏誌,你知道此案的關 鍵人物楚青海已死,並不能證明他生前與倪宏誌達成共識,現在倪宏誌是最重要責任人。”金律師並不用托辭安慰倪小築,案件很快開庭,他隻是想讓她們有心理準備。
“父親怎麼這麼糊塗?”倪小築重重歎息一聲。金律師輕輕拍她的肩膀:“照顧好你的母親。”這個時候就聽到劉嫂在房間裏驚呼:“太太!太太!”倪小築反身奔回去,隻見蘇黎已軟軟昏倒在地,整個人不省人 事。好在金律師也折回,他抱起蘇黎往外奔,倪小築慌亂地對劉嫂說:“你先準備一下太太的用品,晚點可能需要。”金律師把蘇黎放到自己的車後座,倪小築坐上去,扶住母親用拇指掐她的人中,她嘴唇發抖,手指發抖,顫顫地喊:“媽!媽!”
金律師在路上已經給醫院打過電話,下車時一幹醫生護士已經等候,把她直接推進急救室,隻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推車的咕嚕聲,走廊那麼長,倪小築看著全無意識的母親,感到茫然無措。
醫生把她攔在急救室門外,她隻能蹲在門口,渾身顫唞。金律師扶住她站起來,搖晃她看住她的眼睛:“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
倪小築隻是呆呆看住,然後猛然撲倒在他懷裏,終於失聲痛哭,她好像耗盡所有力氣,隻能緊緊拽住他胸`前的衣襟才有依托,剛才來醫院的路上她真的被嚇住了,生怕母親就這樣睡去不再醒來。蘇黎一直有眩暈症,常覺頭昏,這一陣更是舊病複發得臥床休息,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一下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