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濃於水,用不著太多言語,關鍵時刻就能看出來。
“佩佩……”程敬軒沒有想到她這樣的通情達理,想要說話,又咽了下去。
“耀梓說,一會兒你父親還要來看你,我先離開,要是被撞上的話,就不好了。”方心佩看了看時間,歎了口氣。
“我其實不想和你這樣偷偷摸摸。”程敬軒氣惱地說,“要不,就讓爸爸知道得了。”
“這可不像你的一貫風格。”方心佩失笑,“我去買一點南津的特產,帶回深圳給媽媽吃。”
“你媽媽……她知道你來南津嗎?”
“嗯,知道。”方心佩坦然點頭。
“她……沒意見?”程敬軒小心地問。
“龍副總給她打電話,公司出差。”方心佩輕笑。
程敬軒悵然若失地“哦”了一聲。
方心佩歎息:“媽媽並不是反對你和我在一起,她反對的,是你不能光明正大地和我在一起。老人家總是希望女兒和和美美,她總是覺得五年裏讓我獨自在深圳吃了不少苦,恨不能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給我。”
“一個養母,能做到這一點,是不容易。”程敬軒總算說了句公道話。
“親生母親都做不到。”方心佩感喟。
“所以,你以奉養母親為第一要務?”程敬軒歎息。
“是,母親隻有我一個親人,而孩子們,還有我,還有你父親。”方心佩低聲說,“我不再恨你,但是我不能讓母親因為我而覺得丟臉。”
“佩佩,讓我想想,你答應我的一年。”程敬軒聽到龍海山的名字,立刻就想起了一年之約。
“我沒有什麼想法。”方心佩搖了搖頭,“別說一年,就是十年,我也願意等。”
“真的?”程敬軒大喜過望,連聲音都不那麼穩定了。
“隻是母親等不了這麼久。”方心佩愴然苦笑。
程敬軒的一顆心,又掉了下去。
說來說去,關鍵還在方怡。
可是,他對於說服方怡,已經無能為力。
“我答應你的,一年,就是一年!”程敬軒恨恨地說。
“你有自己的追求。”方心佩搖頭,“不用太執著,我並不介意。”
“不介意?”程敬軒心裏又沒底了。
方心佩卻沒有解釋,隻是搖了搖頭:“晚上我再來陪你,程耀梓說你父親要過來。如果正麵碰上,就不好解釋了。”
那你……路上小心。”程敬軒不舍地說。
“嗯。”方心佩點頭,走出大門的時候,看到程顥打開車門出來,急忙低下頭,又退回了醫院。
看到程顥進了電梯,才慢慢地從走廊裏出來。
她忽然笑了,自己的存在,是一種尷尬吧?
其實,如果程敬軒能放手,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正由於他的不放手,才讓方心佩感動。
那是他對她的情意,即使沒有深到放棄三千裏錦繡河山的地步,也隻差一步之遙。
方心佩有種感覺,程敬軒是在走鋼絲。
想必他自己也明白,卻仍然固執地不肯放手。
殘陽似血,如泣如訴。
這一刻,方心佩不是為了自己委屈,而為了程敬軒。
但是,她沒有立場去責備,隻能體諒。
因為她也為了同樣的理由,在感情的漩渦裏苦苦地掙紮。
程敬軒的母親,給了他生命。
自己的母親,卻讓她獲得了新生。
有時候,她會想像生母的模樣,但隻是一個念頭,就立刻被方怡的身影占據了。
她想,即使有機會和生母重逢,她心裏的母親,也隻會是方怡。
養母為自己付出了一個家庭的代價,她永遠還不起。
她豎起了薄風衣的領口,給方怡打了個電話:“媽媽,已經入秋了,要注意添加衣服。雖然深圳的秋天不冷,可也不比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