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3)

都禦史陳智性褊急躁暴撻左右之人無虛日洗麵時用七人二人攬衣二人揭衣領一人捧盤一人捧潄水碗一人執牙梳稍不如意便打一掌至洗畢必有三四人被其掌者一日堂上靜坐因岸帽取鑽剔指甲失墜於地怒其鑽不得已而啟座自拾鑽觸地磚數次若懲其鑽者方靜坐若左右行過履有聲者即撻之或諫以暴怒為戒曰諾乃作木方刻戒暴怒三字掛之目前以示警已而怒其人欲撻之輒忘其戒取木方以擊之怒性既消觀其所戒悔之弗及也

禮部尚書胡濙器量亦自寛容若有觸其怒者則不可免也

石首楊先生在獄中十餘年家人供食歲久數絶糧不能繼又上命叵測日與死為鄰愈勵誌讀書不輟同難者止之曰勢已如此讀書何用答曰朝聞道夕死可也五經諸子讀之數回已而得釋晚年遭遇為閣老大儒朝廷大製作多出其手實有賴於獄中之功葢天將降大任於是人必先苦其心誌而玉成之如此為人謙恭小心接吏卒亦不敢慢初入鄉試為首選胡儼典文衡批其所刋文曰初學小子當退避三舍老夫亦讓一頭地又曰他日立玉階方寸地必能為董子之正言而不效公孫弘之阿曲人以胡儼為知人後胡儼歴官祭酒先生已在禁垣既而儼以病免仁宣以來先生位望益髙終身執門生禮儼亦自任而不辭士論兩髙之儼為祭酒以師道自重文廟亦寵之公卿莫不加敬士由太學出至顯位者執弟子禮益恭儼遂名重天下先後居是職者皆莫能及

髙廟看書議論英發且排朱文公集注每儒臣進講論語等書必有辯說呼朱熹曰宋家迂闊老儒因講攻乎異端斯害也已辯曰攻是攻城之攻已止也孔子之意葢謂攻去異端則邪說之害止而正道可行也宋儒乃以攻為專治而欲精之為害也甚豈不謬哉又講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辯曰自古聖君莫如堯舜天下向化莫如唐虞之世尚有皋陶為士師明五刑若當時無訟何用設此官且天下之廣居民相參安得無訟孔子之意蓋謂聽人之訟我無異於人但能得人是非曲直之情不至枉道既斷之後更無寃者宋儒乃謂正其本清其源則無訟矣豈不謬哉如此辯者甚多漢唐以來人君能事詩書如此留意者亦不多見由其天資髙邁所以不襲故常能將許多見識來說

文廟初甚寵愛解縉之才置之翰林縉豪傑敢直言文廟欲征交址縉謂自古羈縻之國通正朔時賓貢而已若得其地不可以為郡縣不聽卒平之為郡邑仁廟居東宮時文廟甚不喜而寵漢府漢府遂恃寵而有覬覦之心縉謂不宜過寵致有異誌文廟遂怒謂離間骨月縉由此二諫得罪洎宣廟初漢府果發交址亦叛悉如縉言

正統間考功李茂弘先生嚐言可憂謂君臣之情不通經筵進講文具而已不過粉飾太平氣象未必可乆官滿年六十有五即抗章致仕而去於今果驗葢知者嚐見於未然茂弘有焉為人恬淡少許可與人不茍合疾惡之心勝以故未至卿佐區區獨加敬焉為序以贈其去至今不忘也

福建參政宋彰交址人與中官多親舊侵漁得銀以萬計饋送王振遂升左布政抵任計營所費驗戶斂之貧不堪者甚為所逼於是鄧茂七聚眾為盜因勢而起遂不可遏不兩月間天下震動聞風而作若火燎原不可撲滅人心易揺如此

自振專權上幹天象災異迭見振畧不警畏凶狠愈甚且諱言災異初浙江紹興山移於平田民告於官不敢聞又地動白毛徧生奏之如常又陜西二處山崩壓沒人家數十戶一處山移有聲叫三日移數裏不敢詳奏又黃河改徃東流於海渰沒人家千餘戸又振宅新起於內府幹方未踰時一火而盡又南京殿宇一火而盡是夜大雨明日殿基上生荊棘二尺髙始下詔赦盜不可遏蝗不可滅天意不可回矣北敵乘機大舉犯邉聲息甚急日報數十次已已秋七月振不與大臣議挾天子率師親征明日朝罷使上宣諭出師又明日即行大臣倉卒不及言各退以待予與驗封郎中趙敏謂敵勢叵測駕不可出白於冡宰乃約大臣上章留之不從明日駕出總兵官以下亦弗預知軍士俱無備文武大臣皆匆匆失措而隨之天時人事極不順至龍虎台紮營方一鼓即虛驚眾以為不祥明日過居庸關又明日過懷來又二日至宣府連日非風則雨人情洶洶聲息愈急隨駕文臣連上章留之振益怒俱令畧陣明日當過雞鳴山眾皆危懼無不歎息怨恨者予不勝其怒與三五禦史約謂今天子蒙塵六軍喪氣無不切齒於振若用一武士之力捽而碎其首於駕前數其奸權誤國之罪即遣將領兵詣大同而駕可回也欲謀於英國公不得間竟行人人自危未十日兵士已乏糧矣方秋禾稼徧野所過一空將至大同僵屍滿路敵亦開避待我深入至大同又欲北行因鎮大同中官郭敬密言其勢決不可行振始有回意明日班師大風至晩雷雨滿營人畜驚懼益甚又連日雷雨滿營過宣府敵追至明日於土木駐營宣府報至遣成國公率五萬兵迎之勇無謀冒入鷂兒嶺北敵於山兩翼邀阻夾攻殺之殆盡遂乘勝至土木明日巳時合圍大營不敢行八月十五日也將午人馬巳二日不飲水渴極掘井至二丈深無泉敵見不行退圍速傳令抬營南行就水行未三四裏敵複圍四麵撃之竟無一人與鬥俱解甲去衣以待死或奔營中積迭如山幸而敵人貪得利不專於殺二十餘萬人中傷居半死者三之一騾馬亦二十餘萬衣甲兵噐盡為敵人所得滿載而還自古敵人得中國之利未有盛於此舉者敵人亦自謂出於望外況乘輿為其所獲豈偶然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