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晟睿輕拂衣袖,優雅走到慕瑤身邊,攬過她的柳腰:“不知太子妃對雲若的歌聲可還滿意?”她的歌聲,還有這歌詞都帶給他很大的震撼,正如上次,他被困在萬蛇之窟,以為那便是絕路的時候,她如同從天而降的九天玄女,出現在他麵前。還有受傷時,她急切擔心的眼神。
還有在懸崖邊,別人都希望他不要放手,不想死,可她卻讓他放手,隻是不想連累他。
她還說,宗政晟睿,若我不死,我會真的把你當成我的夫君,隻想著和你一世長安。
於是,他湊近慕瑤的耳畔用無人聽到的嗓音道:“傾我一生一世念,你念的可是本王?”
慕瑤微微一怔,轉頭詫異地的對上宗政晟睿閃亮的雙眸,那眼底有著亮閃閃的光芒,好似黑暗中星光,隻需點滴,便能光芒萬丈。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是為他麼?
也許是。
他是她的夫君,從在懸崖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了,她到底想要什麼,她隻想和他一世長安。
不管今後如何,不管他是否愛她。
忽而,太子站起身來,看著他們笑言道,“七弟,你同你的睿王妃悄悄的說什麼呢?不妨說出來,大家也聽聽啊?”
宗政晟睿抬頭,眸光忽而變得犀利冷然起來,他狠狠瞪了太子一眼。慕瑤看他,卻不明白他究竟在惱什麼?
“是啊,說來聽聽啊,說不定是七哥第一次與七嫂說什麼情話呢!”八皇子也跟著鬧起來了。
這下好了,慕瑤狠狠掐了宗政晟睿一下,叫你多嘴,如今該如何收場?
“不過就是,本王問雲若這歌詞的第一句,可是為了本王,值得你們這麼瞎起哄的麼?”宗政晟睿眨了眨眼,說的漫不經心,慵懶至極。他的手卻捏住了慕瑤的手,這女人下手可真狠,剛剛她掐的地方,大致應該淤青了。
這女人下手可真狠,莫不是這些日子對她好了些,便得意忘形了!
看來得好好教育一下才行。
“那雲若可有回答?”皇帝微微一笑,如今看到兒子和雲若公主相處的如此好,也放心了,想當日的拒婚,他可沒少擔心。
“沒有啊,兒臣還在等雲若的話,便被太子打斷了!”宗政晟睿笑著。
慕瑤轉頭望著宗政晟睿,她同宗政晟睿認識這麼久以來,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宗政晟睿笑得這麼燦爛過,從來沒有笑得這麼真誠過,那種笑顏好像能給人力量,太過於耀眼了。
“雲若,你打算如何回睿兒?”皇帝笑著。
“回父皇的話,雲若說了,還望父皇莫怪罪才好!”慕瑤輕聲說道,而後見到皇帝點了點頭,才敢將下麵的話說出口,“不管別人怎麼看,雲若隻知道睿他是我的夫君,而我所想的,不過是和他一直都在一起,隻想要和他……”
“和睿兒怎的?”皇帝拿起栗妃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見慕瑤沒有說完話,便急著問道。
慕瑤笑了笑,那笑燦爛極了,“隻想要和他一世長安!”
隻想要和他一世長安。
聽到這話時,公孫榮桓原本拿住酒杯的手猛然僵住,好似被什麼定住了,怎麼都動不了一下,他再抬頭時,卻怎麼都看不清那人的麵容了。
是他親手將身披鳳冠霞帔的她送到別人懷中。
是他負了當日的誓言。
是他為了親情,用當日相救之情,逼她代嫁的。
雖說不上逼迫,但是依著她的性子,隻要是他提出來的,她必定會照做。她這人把什麼都分得太過清楚,太過明細,因此才會不想要虧欠別人一分。
“好,好一個一世長安!”皇帝甚為欣慰,下令賞了慕瑤不少東西,其實看皇帝這麼高興,賞賜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皇帝也是人,也希望自己的兒女承歡膝下,一家和樂。
隻是,這帝王寶座卻讓人迷失了本性。
自古有多少人為了帝位,兄弟相殘,父子相殘?
宴會結束後,各自散去,宗政晟睿被栗妃叫住,說是讓他帶著慕瑤去一趟她的寢宮,有東西要給慕瑤,宗政晟睿沒有辦法隻得跟隨一同前去。
可,母妃給的東西全都是女兒家的東西,他又不喜歡,隻得在外等候。
夜已經深了,慕瑤從栗妃的宮殿出來,卻沒有看見宗政晟睿,心想,這男人不會丟下她一個人走了吧?於是,他淡淡喚宗政晟睿,卻沒有人回應。
一個公公走了上前來,他道,“王妃,奴才小鄧子奉王爺之命,在此處等候王妃,送王妃回王府!”
“宗政晟睿,他人去哪裏了?”慕瑤淡淡的詢問道。
“奴才不知,王爺隻吩咐奴才送王妃回府!”
慕瑤看了看這太監,便在宮女的伺候下,披上鬥篷,便隨那太監出門了。
滿地的積雪,踩上去都能聽見細小的聲音,而經過禦花園時,那寒梅竟開得格外的好,夜風輕輕一吹,滿地的粉紅落蕊,映著雪白,看上去煞是美麗。
“公公,往年這宮裏的寒梅也開得這樣豔麼?”
小鄧子看了看慕瑤,隨即回答道,“回王妃的話,沒有,隻有今年才開得這樣豔,連王爺都稱讚說這寒梅美極呢!”
慕瑤淡淡一笑,就在這時,他身後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卻讓她熟悉又心痛。
“雲若……”
慕瑤微微一怔後,才轉身,望見站在不遠處寒梅下的公孫榮桓,淡淡一笑。他披著一襲白色鬥篷,墨發仍舊用那支白玉簪束起,那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
此時卻不知為何有了一絲的哀痛。
“雲若給皇兄請安!”
“起來吧!”公孫榮桓看著慕瑤,微微苦笑,隨後看向一旁的小鄧子,“公公,可否讓本太子同皇妹說兩句話?”
小鄧子輕聲回答一聲後,便退到一旁去了。
淡淡的月光灑下,將那一地的雪白照的越發的亮了,風乍起,微微有些發冷。
慕瑤站在原地,伸手輕輕去捏住一片落花,笑容淡淡的,靜靜的,卻默不作聲。
就這樣站了許久,公孫榮桓才歎了歎氣,道,“瑤瑤,你不說話,是因為恨我麼?”
“恨你?因何而恨?”慕瑤仍舊站在樹底下,淡淡的說道。
那邊的走廊長長的,曲折迂回,淡淡的月光那華麗的宮殿在地麵形成一地的斑駁。
慕瑤和公孫榮桓站在原地,看著彼此。
風輕輕吹來。
慕瑤微微仰頭看著眼前的男子,卻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變得越發深沉起來,變得越加難以令人捉摸,究竟她離開西涼的這幾個月中,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可不管發生什麼事,那都跟她沒有瓜葛了!
“瑤瑤,不要這樣,好麼?我們談談!”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不是麼?太子!”慕瑤的聲音仍舊淡漠,聽不出喜怒。
公孫榮桓看著慕瑤微微一歎,“你果真恨我!”看了看她,又道,“瑤瑤,你恨我,這是應該的,我隻想同你說,小心宗政晟睿,他並不是外人所傳的那樣溫潤如玉!”
慕瑤突然覺得很好笑,他用什麼樣的心態來提醒他,宗政晟睿並非善人?
他並非善人,那他公孫榮桓就是善人了?
“不勞太子憂心,我的夫君,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慕瑤淡淡的道,“你留下我,就是為了同我說這句話?”
“瑤瑤……”
“如果你要說的隻是這件事,那麼我知曉了,若沒其他事,我先離開了!”慕瑤的神情依舊淡漠,說罷,便轉身離去,而公孫榮桓見她要走,一步上前便抓住了她的手。
“太子,這是做什麼?”
“瑤瑤,別恨我,也別惱我,我答應你,待過段時日,我定會接你回西涼!”
在他說出口的那一瞬間,被他緊握在手中的那隻手倏然變得冰冷,她迅速地將從他的手中抽去,慕瑤原本清澈的眼眸也忽然黯淡下來。
“不必了,我在東陵生活得挺好,反正我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無論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公孫榮桓望著慕瑤,她如櫻花瓣美麗的唇邊帶著一抹淡淡的譏諷,一如當初他第一次見她那樣冷漠孤傲,一雙清澈的眸子如寒潭般幽深,晦暗。
“瑤瑤……”
“若是原諒的話,不必再說,給我希望的人是你,讓我失望的人也是你。”慕瑤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在這雪地裏卻顯得寧靜異常,“落花本來有意,流水本也無情,當日在西涼,你用那樣的方式逼我代嫁,你轉身的那一秒開始,我慕瑤今後如何,幸與不幸,便與你無關了。”
“瑤瑤,當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公孫榮桓看著她,苦澀一笑。
“迫不得已麼?也許是,隻是你也可以選擇她人,不是麼?”慕瑤淡淡的說道,烏黑的眼眸寧靜無波,“你之所以選擇我,隻是因為皇上說我在這個世界沒有牽掛,我不過是一介孤女,即使被發現了,也不會連累西涼,不要告訴我,這是生在帝王家的無奈,太過虛假。若你不說,也許,你在我心中還能保留一絲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