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還是模糊，一切都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陌生得可怕。所有人都在，唯獨沒有她。他依舊是他的君王，他依舊坐擁天下，唯獨沒有她。他注視著坤寧宮，裏麵的擺設那樣熟悉，可是主人卻是陌生的臉。宮裏所有人都依舊喊他皇上，隻是她不在了。一陣熟悉的曲聲傳入耳簾，是那首《女人花》。他追尋著聲音，一路追去。他注視水中倒影，那個衣袂俱飄、群舞飛揚的女子，是她嗎？
“混蛋。”她輕嗔道，半怨半怒地看著他。
“朕一直在找你……”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芳兒，你怎麼找得到呢？”她看著康熙，深情宛然。突然，水波蕩漾，水中倒影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彎淒冷的月光。
“芳兒……”康熙大叫著。
“皇上怎麼了？”端嬪坐起了身。
“皇上怕是太勞累國事，睡得才不安穩。”她望著又沉沉睡過去的康熙，歎了口氣。
昨日，她在樹陰深處吹奏那曲《女人花》，聽說是寧貴人譜的曲。皇上恰好路過，當晚翻了她的牌子。
“皇上，您幹什麼？”
端嬪正要躺下，卻見康熙已經坐了起來，臉色很難看。剛才的夢境太真實。
“擺駕坤寧宮！”他披了衣服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皇上，三更天了……”端嬪急喊道，什麼事這麼急？
他要確定，確定那不是真的，芳兒還在，隻要她還在。他害怕那種感覺，一覺醒來，身邊的人告訴他，芳兒不過是一場夢，那不是真的。他要確信，剛才的夢境不是真實，他真的怕了，怕自己翻遍皇宮卻不見她的那種感覺，怕她的倒影化做一抹虛無的感覺。太監們跟著康熙，大氣都不敢出，不知道皇帝究竟怎麼了。
“娘娘，您還不睡嗎？”小桃紅看著主子消瘦下去，很是心疼。
“睡不著。”芳兒淡淡說道，斜倚在窗前，半抬眼眸。死混蛋，居然真的不來看她。
“娘娘，您都一天沒吃東西了，要不我做些吃的給您？”芳兒白天裝做沒事人一樣。照樣給太皇太後請安，照樣有說有笑，還給下人打賞。可是小桃紅知道，幾乎每天晚上，她都這樣一夜熬到天明。
“我沒胃口。”
“要不，給我熬些粥。”見小桃紅擔心，芳兒苦笑了一下。咕咚，肚子還真叫了，臭混蛋，害她不吃東西皮膚也不好。
“好，我這就去。”小桃紅鬆了口氣，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萬歲爺，你怎麼……”小桃紅驚喜地聲音。
芳兒一震，還沒回頭就被人緊緊抱住。脖子上是他的呼吸，小心卻又急促。
“混蛋，你怎麼了？是不是朝裏有人欺負你了？還是吳三桂又耍什麼花樣了？或者是……”
芳兒見康熙定定地看著她，一時也忘記了他們還在冷戰，關心地問了一大串。康熙低下頭吻住了她，讓她把後麵的話都吞到了肚子裏。
“不要離開朕。”康熙呢喃道。
“我一直都在啊，說，哪個大臣欺負你了，本娘娘收拾他替你報仇！你先放開我好不好，你這麼抱著我，我骨頭都碎了！”芳兒咬著唇笑道。
“朕剛才夢見……”
“夢見我了？你終於知道我的珍貴了！”她突然想起這男人前幾天才欺負過她，嘴巴一翹，諷刺道。
“朕的夢裏沒有你，朕到處找都找不到你……”
“哦？你有沒有找禦膳房？估計我在那裏偷吃呢！”
“朕不能沒有你，別離開朕。”康熙又抱緊了她，芳兒心中一沉，輕輕將頭靠在康熙肩上。
良久康熙推開她，就著月光靜靜打量著芳兒。這個小女人，盡避她依舊笑著，一臉的疲倦和憔悴還是掩飾不住。
“你瘦了。”康熙心疼得要死。
“好意思說！還不都是你害的，什麼味道好香啊！小桃紅，粥熬好了？快端進來！”芳兒吸著鼻子，一副陶醉地樣子。
“我說混蛋，你要不要來一點？”芳兒嘴裏抿著小米粥笑眯眯地望著康熙。
“看到你就飽了。”康熙一直看著她狼吞虎咽地樣子，柔聲說道。
“什麼？我這麼讓你沒胃口？”芳兒有些惱怒。
“是秀色可餐。”
他笑著用手指弄去了芳兒鼻子上的汙漬。
“可是為什麼我看到你就餓了，還很困。”芳兒喝著粥含糊道。
“你知不知道，朕找不到你的時候真的很害怕。”
康熙又抱住芳兒，下巴抵住她的額頭，聲音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