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我幫你去叫醫生。”滕哲俊緊張地問。她突然昏過去幾乎嚇掉了他半條命,看著她還有些蒼白的小臉,他就定不下心來。他不是醫生,他也不是她,無法體會到她真實的感覺,除了擔心,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可以為她做些什麼。
裴雨晨沒有開口,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告訴他她現在很好。因為她早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他的關心他的害怕他的一切一切,她都能深刻體會得到。眼淚不知不覺從眼角滑落,她並不是一個愛哭的人,甚至可以說她從有記憶開始便不再有眼淚,而此刻,她忍不住落下淚。他那麼愛她,然而她卻不得不傷害他,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運的捉弄嗎?
晶瑩的淚珠滴落在雪白的枕頭上化為一朵朵綻放的鮮花,有感動,有痛楚,隻是它卻無法開口,無法傾訴,隻能無聲地為它的主人留下一個個深深印記。可滕哲俊並不能看穿她內心痛苦地撕扯,看到她落淚,他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來:“小雨,是不是哪裏痛?我這就去叫醫生過來,你忍著點……”話音未落,慌慌張張的身影頓時消失在牆角。
裴雨晨沒來得及說話,他早已經不見了。她是痛,可是是心痛,除了他,這個世上已沒有人再能治愈,隻是她不能跟他講。她怕一旦說出來他就不會再這麼在乎她了;她怕一說出來,他或許連一秒鍾解釋的機會都不會給她;她更怕告訴他之後,他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她不要,所以一切痛苦都讓她一個人承受就好,這已經是她唯一能擁有的權力。
空蕩蕩的病房除了白還是白,白色是一種純淨的顏色,可對於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來說卻顯得特別恐怖。它沒有生命,沒有呼吸,如死去的人的臉,白得讓人毛骨悚然。滿房間充盈著刺激的消毒藥水味不斷衝擊著裴雨晨所有的神經末梢,她本不是一個害怕死亡的人。殺手的命是係在腰間的,隨時隨地都可能被人拿去,而就在她觸到他擔憂的眼神的那一秒,她突然好害怕死去,因為那個世界沒有他。
她怕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她怕死了他總有一天會忘記她,她怕死了她會思念成狂。
“滕哲俊,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我做不到傷害你,可是如果我不出手,我怕你會更危險。我寧願你恨我一輩子,至少這樣可以讓你記得我。”對著雪白的天花板,裴雨晨感覺自己的世界一片茫然,動心是殺手最致命的弱點,而她卻仍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是的,她承認了,或許很早以前她就已經承認了自己對他早已無藥可救,隻不過她害怕麵對。這枚毒藥來得太快,而且來勢洶洶,她怕自己抵抗不了,無法全身而退。
滕哲俊火急火燎地拖著醫生走進來,生怕裴雨晨會發生什麼差池:“她好像不舒服,快點幫她看看。”一緊張,那慣性的命令式口吻不由自主地吼了出來。
醫生沒有立即給她檢查,而是細細地盯著她看,裴雨晨看到了他眼裏的錯愕和疑惑,還有一些別樣的情緒。似乎是內疚,對,是內疚,這種情緒她太熟悉了。每回看到滕哲俊,尤其是在他關心她的時候,她也會有這樣的心情,難道他認識她?一個幾乎快要忘記的場景忽而劃過她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