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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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灼灼(GL 妲己文)

依稀記得小時的夢裏。

總是看到娘掛滿愁容的臉,還有一道說不清是顫唞還是閃爍的銀光。驚醒時,會看到娘坐在我的桃木小床邊,她用手輕撫過我的臉,美麗的臉掛著淚水。

我記得娘總是喃喃的說:“妲己,娘為什麼要生下你?娘生下的為什麼要是你?”

在娘去世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那道說不清是顫唞還是閃爍的銀光是娘的貼身匕首。用來防身,也用來殺人。

娘太善良,終究沒有狠下心殺我,卻選擇了抑鬱而終。

我不知道是應該感謝娘還是憎恨娘。直到死也不知道,那時經曆太多,已無力愛恨。

妲己。這個禍國殃民、萬人唾罵的紅顏禍水之名。

妲己。我知道。這隻是一個可憐的女子。

後世的曆史總有訛傳,何況還是幾乎無從追尋的殷商和西周。

以前爹總喜歡抱起我,用他長長的胡子拂我的臉,癢得我咯咯笑。自從娘去世後,完全變了。他變得如此冷漠,再不正眼看我一眼。爹常不回家,作為朝廷的冀州候,爹總是很忙。我知道他一心為民,可不回家隻是為了不見到我。

我就像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終日積滿蛛絲與灰塵。我漸漸不再說話,不斷的看著刻在各種器具上的巫卜雜文。也自己刻寫一些,房間裏堆滿各式器具,我的空間漸狹。著一身白衣素裙,我清瘦如一影。

這天清晨,門“吱呀”一聲開了,小帕走了進來。小帕是我自小的貼身丫頭,也是這幾年來我唯一願與之說話的人了。她端來洗漱用水,輕輕梳著我的頭發。小帕把我的頭發挽起,插上一枝粉嫩的桃花。“小姐,又到桃花盛開的時候了。”小帕從青銅鏡中看著我的臉。

又是桃花。

桃花仿佛是一種劫數。我出生的時候,桃花怒放的妖異。我娘去世的時候,有桃花凋落。落英繽紛,如我哭不出的眼淚。後來……後來我一生的愛與憂傷,都擺脫不了這桃花的劫數。

無力掙脫,窮其一生。

於是我和小帕走上後山,走到娘沉睡的地方。默默的想她,想她溫柔的眉眼與淚水。想她叫我的名字:“妲己,妲己。”我下山的時候,爹上山。我偷眼看爹,爹的兩鬢已有些斑白。爹的身邊還有兩個看似同僚的男子。

“蘇大人,那位想必就是令媛妲己?”一位藍衣男子問道。爹沉默的點頭。“令媛天生美人,蘇兄,如今紂王四處尋找絕色,何不把令媛送宮選妃呢?正好一洗你反叛的罪名,搞不好會權頃朝野呢。”旁邊一位穿紅衣的笑說道。爹臉色一變,沉聲說:“我這女兒是不祥之人,哪能獻給天子,玷汙潔宮呢?你們說笑罷了。”

爹一行人漸去漸遠。我也徑自回房。我的確沒有預料到,這有風吹起滿目桃花的日子,看似平淡,卻是以後所有夢魘的開始。

原以為我的小屋會是我的一輩子,清燈淡茶,素麵桃花。

然而我低估了,低估了神喻,還有命。我的命。

我記得那天天色陰沉,像爹的臉色。爹說話的時候背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臉和表情。。爹隻是不帶任何語調的說:“天子要見你。你收拾打扮一下,明天啟程。”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叫他“爹——”。我看見爹的身子顫了顫,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後來小帕偷偷告訴我說,那晚爹喝了很多酒,不停地喊著我娘和我的名字。爹喊著喊著就哭了。

我哪裏也不想去。我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哀傷。一種異樣的東西堵在喉嚨口,我好難受,好想哭。娘走的時候,我也有一樣的感覺。然而我卻哭不出來。我咬著自己的發梢。有慘白的月光射了進來,發梢閃泛出藏青色。一切都好冰冷。這時我看見窗外彩衣一閃。我打開門,看見一個美麗妖冶的女子,半眯著眼,正舔噬著手上的鮮血。她見到我,對我一笑。

“什麼人?”我喝道。拔出娘留給我的遺物,那把銀光匕首。

“妲己。”那女子嗬嗬笑了。“我們之間不需要這個。”女子的眼波流轉。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逼近一步。

“人?”那女子仰天大笑。突然不見蹤影。遠處有妖豔的聲音傳來“妲己,我們會再見的——”我覺得一絲力氣也沒有了,怕極了,怕到有些麻木。

在去見紂王的路上。事情如此突然,卻不是偶然。我看到了娘。娘對我說:“妲己,不要怕。女媧娘娘答應過我,不會傷害你……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活著。”“娘——”我從夢裏驚醒。突然看見那個彩衣女子。“看到你娘了?”她問我。我點點頭。她歎口氣。“本來你的命會很苦很慘,都是你娘,放棄了自己的陽壽和多年仙格,用她的虔誠打動了女媧娘娘,你的命運也會有一絲轉機,但是好是壞也在你自己選擇。我也隻能告訴你這些。”

這些,我已經很感激了。

當我再次醒來,我看到了我。小帕正給我梳頭。青絲流瀉。“小姐好像不大一樣。”“怎麼不大一樣啊?”我看見我轉過頭,輕問道。“好似變得更美了。”小帕笑道。我看到我也笑了。我對著我笑,沒錯是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