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辜負!”
溫寧說著,收住韁繩,對我一拱手道:“除我無人能診治司徒菁。而今蠻國已揮師南下,不日便與北國決戰。今後戰事一起,非是你我可以預料了。我今日便回南國,姑娘可有話要遞給司徒菁?”
我微微一怔,“告訴她,我等她,今生,來世。”
“姑娘保重!”
溫寧策馬去了,我才想起來似的,高唱起劉禹錫題的《搗衣曲》。“天狼正芒角,虎落定相攻……”歌聲未絕,溫寧已然消失在視線盡頭。
雙生,或者是生命的更替,或者是生命的延續。怒放不惜。
///////////////////////司徒菁////////////////////
眼角滑落,並非淚,點點血。
最毒,非是藥,作別今生。
嬋兒,與我相識,相愛,相知的這許多年,你可有悔?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不能見你最後一麵,相別時你在我懷中念著愛或是恨都隻能教我不忍。
隔著薄如蟬翼的紙窗,看不到你離別時的神色,卻聽得字字帶血,擲地有聲。
自幼家父待我嚴苛。未知人事時,因瑣碎備受責罰。家母慈懦,夜半悄聲看我,常常掩泣,每每默念“不看不聽不說”,最終勸慰我大丈夫忍得常人不能忍,方為常人不可為。
妹妹比我小三個月,母親說她出生時眼睛又大又亮,很討人喜歡。妹妹小時很愛纏我。四五歲時某天,父親說要護衛妹妹護衛整個家族,非成為武林最強不可,便將我送到莊外習武。天黑回到山莊裏常常疲憊不堪。妹妹穿著睡衣從閨房小窗上睡眼惺忪地向我招手,我也不知心中是酸楚是感動。
我不知自己為何生而為女人,亦不知自己為何生而做男人。
直到家裏出了事。
匆忙逃出的家丁隻來得及叫我們快走,便已不支倒地。他身上的青布衣早已被血染黑。
我想回府,卻被教我站樁的師傅擊暈。醒來時卻已在林府上。
司徒滅門的消息潮水般從下人的議論裏滔滔而來。我聽著他人口中的司徒府,才知道我本該背負卻已失去的到底是什麼。
背著許多人的血,我以為自己再不能生活下去。直至遇到你。
嬌嫩的身子被桃紅色及膝短裙映得閃閃發亮,桃花眼包著一汪春水般不合年齡的誘人,唇微微嘟起卻連撒嬌也如灼灼桃花般明麗。不同於司徒府上謹規慎矩的姑娘,帶著女孩氣的俏皮。
以為自己會變成焚世的修羅,在洞窟裏被內息燒得發狂時;以為自己會沉在血沼裏,殺人之後。著黑衫在黑夜裏潛行,便以為黑暗沒了邊際。
若非師傅教我們女人的家國天下,若非你日日巧笑倩然;若非白日裏有花吐蕊,流鶯啼鳴;嗓音一日日啞下去,我如何回頭?
你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就算是閨中小女兒也不能隻顧一己私利;你說江湖紛擾太多,就算流於其中也不能忘記正義真心。如果不是你帶我在廊下看燕子築巢,在池邊看小魚戲水,恐怕我永遠不知這世間究竟美有幾分。
我還記得酷暑時你拉我洗澡,一眨眼脫得精光跳進池塘裏。我心裏跳得厲害,由你和衣拽進水中。你隔著薄薄一層濕透的紗抱著我,吃吃笑我。那時我多麼按捺不住想要吻你。
我還記得一同沐浴時,你執著地玩弄著皂角,教我吹泡泡,卻在我專心吹出第一個碩大的彩色氣泡時猛然吻在我眉心。
我守著你一日更比一日明豔的青春,感受著你的依賴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