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道此舉究竟有何用意,少女閉著眼也能猜出來。真正令少女憤憤不已的,是他與武照配合得頗為默契這件事。
沒錯,他此舉是將武照安排到錯誤路上的正事不假,少女當不爽還要不爽,誰叫他上來就跑到武照那裏去呢。
當然,這種小情緒少女可收可放。在外麵,那就是放開的好了。
“這也太明顯了吧,當今聖上又不是傻子,他怎麼能容忍兩位……小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為?”
“養貪官,充國庫;或者為下一任皇帝養著,以便日後誅殺了他們建立威望。聖上的心思多著呢,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哪能猜透”話是這樣說,少女麵上卻一副“小樣,你還嫩著呢”的模樣,朝著她昂了昂腦袋。
好比一個半吊子的人,在與一個完全不懂的外行人吹噓。口中是自己唯一知道的幾個名詞,佐之以自己也不太懂的解釋,他將外行唬得一愣一愣的。
而一愣一愣的侍女妹妹眨眨眼睛,天真地問“那不是有損自己的威名了嗎?”
“事關李唐江山的傳承,自己的那點兒威名算什麼”少女擺擺手,一臉的無所謂“想人家漢武大帝,在位末期也不是天災人禍並起,一代威名毀於一旦?人家照樣被後人銘記。當今聖上為了太子的成功登基,損失點兒名聲,不算什麼”
敲著桌子敲累了,少女說完,端起了一杯白開水,三兩口喝下肚。
爽快!
男裝就是好,怎麼喝茶也不會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
少女抹去嘴角的水漬,暗暗叫爽。
“濟世安民呢,當今聖上……”心中的美好形象被侮辱,侍女妹妹陡然間瞪大了眼睛,漲紅了一張臉“當今聖上為百姓披星戴月的,一定不會任由貪官為所欲為的!”
鑒於小娘子今天出門之前剛忽悠了自己一次,如今她再幹這種詆毀自己心中某些人形象的事,侍女妹妹就不再輕易相信了。
“人是會變的,漢武大帝晚年也不是自滅三族嗎……”說著少女忽然閉了嘴,與侍女妹妹緩緩搖了搖頭,過了片刻後才繼續“不能再往這上麵扯了,再扯下去被人告發,那就是死罪一條了”
少女做出了謹慎小心的姿態,仿佛身邊的人全部不值得信任……
回到小院裏,已經是傍晚時分。
西邊的天際,不甘心地掛著的夕陽將身邊的雲彩燒成了彤紅的火燒雲。一瞬之間,西邊的天空變得格外燦爛迷人了起來。
麵對此般美景,城外是人,城內也是人,少女選擇回去自己的住處。
院子裏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長椅上,微微昂首,望著那燦爛的天邊與視野中屋脊交接的方向。就這樣她一個人,坐在夕陽下過了許久。侍女妹妹從背後看去,忽然覺得,那道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索。而自己,無能為力。
天邊的太陽落下之前還有段時間,貝州最古老的那個大宅院內,每個房間都一樣,被夕陽映照得十分亮堂。正中央的小院子裏,老人顯得有些無聊。在池塘中央的小亭子與臥室之間來回走了兩圈,隨後便站在亭子裏發呆。
老人發呆的時候具體在想些什麼,隱與暗處的老奴很難想明白;不過他清楚地記得,自從關於關於小娘子的消息傳來開始,老主人就這樣了。而毋庸置疑的是,老人發呆的原因,與自家小娘子脫不了幹係。
事實也正是如此。
老人所考慮的,是自家孫女在公眾場合的言論。
在第一時間內,武照差不多已經控製鄭州的商業這一事實,讓老人多少有些相信,孫女兒所做出推測的可能性。而老人日益頻繁的健忘的毛病,讓老人越想越覺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