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一旁看著,原本打算等著他填飽肚子再與他交談,誰料到鄭雲一發不可收拾,到現在他嘴巴就沒停過。心裏麵有著不可告人的小勾當,少年不至於在這方麵給鄭雲帶來不愉快,索性讓他一口氣吃個夠。
再者說,將人從極端沉迷中拉出來進行商議,雙方都不會是理智的……
午後的陽光,已經有了灼熱的感覺。基本上剛入夏,太陽逐漸地就開始顯得有些肆無忌憚。
天氣愈發的炎熱,仰望星空的人心情愈發的浮躁。
長安城的一場鬧劇趨於落幕,長安郊外的一幹學生也結束了野營之行。一輛輛馬車進城的時候,將視線移向他們的人著實不多。排除掉各自的家人親人外,所剩的寥寥無幾。
雖說這與主辦方低調行事不無關係,但最主要的原因,是相關的人下了保密的命令。
其他人姑且不談,作為一個無時不刻不引人注目的人,李承道借養傷之名,始終不見或拜訪或探病的客人。回城之時,他的馬車亦是低調地走在後麵。不知是否是故意,李承道的馬車,正巧堵在長孫衝所在的馬車前麵。李承道走多慢,後麵的長孫衝就要有多慢;再後麵的幾個,更是邊忍氣吞聲,邊樂得看兩家的笑話。
長孫衝的脾性要比李承道好得多,他安安靜靜地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準確些,是被迫地借此磨練自己的性子。而其中的有功之人,不止李承道一個;應該說,李承道僅占了一小部分原因。
就在今天早晨,長孫皇後宣布回城消息之後,長孫衝的表妹長樂,隨後找到了他。簡單的禮貌寒暄過後,長樂一反常態,扭扭捏捏地送給長孫衝一本小冊子、囑咐他一定要等到回家再打開後,立即奪門而走。
這姿態,令得長孫衝心髒砰砰砰直跳,長孫衝自己都覺得與打鼓無異。幸好還殘存了幾分理智,長孫衝沒衝出去追問長樂。盡管如此,也花費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了翻湧的心情,使得通紅的臉色回歸正常。
然後就是糾結的心情噴湧而出了。
打開還是不打開,或者說看還是不看,對長孫衝而言無疑是一道難以決斷的選擇題。這種理性與感性的交叉對決,長孫衝很少經曆過。
一路上馬車噠噠慢行,長孫衝幾乎沒有感覺得到。他的全部心思,毫無疑問都在長樂送給他的那本小冊子上。到現在為止,他正直地遵守了諾言;但他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馬車的慢速度,在他眼中是自然而然——苦苦等待中的煎熬,一切都會是慢動作。通往家的那條路,被無限延長。
對此中細節一無所知,躺在自己馬車裏享受冰冷氣氛的李承道,無聊之餘,倒是對長孫衝的耐性隱隱佩服起來。不過,無聊的佩服是一回事,心中的不爽感覺是另外一回事,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各自的娃各自領回家,進城後一路走來,數十輛馬車很快就變成稀稀疏疏的。李承道懶得理會,長孫衝則是沒感覺。
直到有人提醒李承道將到皇宮,他才決定停車。而前麵的馬車停下來攔著路,後麵相識的馬車於情於理也不應該從旁邊越過,畢竟趕車的是李世民的人。更重要的是,長孫衝沒有發聲。
相反,認為已經到家的長孫衝激動得立即跳下馬車,抱著那本表妹給他的小冊子。
當看見眼前的是馬車屁~股而不是自己家府門的時候,長孫衝呆住了。當眼前忽然出現幾個護衛背對著自己守在周圍之時,長孫衝腦袋裏仍是懵懵的。當眼前的馬車裏扔出來一個信封時,長孫衝忽地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什麼……意思?
完全是呆滯目光,他望向前麵那並未就此合上的車窗。
“要不是你姑父點名必須是給你,而不是給你父親,我的東西你們長孫家毛都見不到!”
長孫衝等到的,卻是李承道打臉似的冷嘲熱諷。仿佛是從來沒有出現過,李承道的聲音傳出來的瞬間,周圍的護衛就不見了蹤影。路上的行人早就躲避得不見蹤影,麵容陰晴變換一陣子,舒緩了心境的長孫衝,剛彎腰撿起那封躺在腳底的信,李承道的馬車隨後便噠噠噠慢慢行動起來。
毫無縫隙,兩件事銜接得很好。由此可見,李承道有多麼不願意給長孫家留下把柄;同樣可以看出,如今的李承道有多麼不願意與長孫家的人有過多私下的接觸!哪怕是一分一秒,他也不願意!
長孫拿起李承道口中“姑父指名道姓給外甥”的信,在原地站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一陣風吹來身體不自覺地一下哆嗦,他方才低著頭重新進了馬車,大病初愈似的吩咐回家。
馬車內,長孫衝呆呆地緊緊抱著那本小冊子與信封,即便是褶皺不堪也不放鬆分毫……
李承道遲一步回宮不算大事,亙古不見的妻子終於回家來了,對李世民來說才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