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顧學生們作何選擇,虞世南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從原路返回。隨後,轉瞬醒悟過來的學生們,連忙一個接著一個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跟著虞世南回去。便連那位原本打算一條路走到黑的學生,也在同伴的攙扶下緩步離去。
起初的目的,謀求的立場,預想的榮耀,憧憬的名聲,夢寐的地位,全部不見蹤影。他們現在唯一希望、唯一奢望的,是還能夠呆在國子監裏,哪怕是夾著尾巴低調做人。
默默地給老人與學生讓路的士兵們,則是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其後不約而同地一道……
不知是處於夫妻間的信任,還是其他的緣故,長安城內與長安郊外,互相並不通信。故李承道在營地裏小題大做,長安城內的李世民不知曉;李世民在長安城裏排兵布陣大肆反擊,長安郊外的長孫皇後同樣沒有聽說,李承道更不會得知。
李承道堅持了自己的選擇,孰知事情來龍去脈的長孫皇後也是無奈。
一夜無話,傳言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的李承道,拒絕了所有同輩的好意探望,在第二天的下午時分就在眾人麵前露了麵。
蒼白的臉色無需偽裝,那張銀白色麵具解決掉了這個問題;走路慢慢騰騰的,是唯一不正常。看起來,完全是吃了些大補湯,李承道才勉勉強強的出門行動。
正如長孫皇後所料想那樣,對外宣稱傷重未愈的李承道,自然而然地脫離了隊伍,與她一同看著崇文館學生繼續進行。與他一道,臨川與武順,也從中提前結束了考教。臨川被宣稱又一次受到驚嚇,心神至今不定;於是她的反而始終閉門不出不曾露麵,倒是令一些人既心驚又膽跳,怨著罪魁禍首的同時時時刻刻關注著她,要多於李承道。當然,應當將目光放在李承道身上的,依舊在暗處偷偷摸摸地小心觀察著他。
在營地裏轉了一圈,又站在小土坡上遠遠地看了學生們一眼,完成了讓所有人看見過自己任務的李承道,轉身回到自己的住處。
陽光耀眼的室外,不適合他,不適合正處於病怏怏狀態的他。
回到床鋪上就睡去,原本應該是這樣,然而事實並非如此。真真切切地灌了將近一鍋的補藥粥,李承道現在精神得很,用亢奮來形容也不為過。這一點,從周恬恬東奔西跑忙這忙那,便能體會得到。
無病大補,難免衝得慌。
無關緊要,李承道正在等待,等待著設下陷阱的人自動站出來認罪,認罪悔改後自己給出懲罰。在小土坡上看不清遠方學生的麵部表情,對應地他們也看不清李承道。但是,彼此雙方心知肚明。
一切正在如料想那樣進行,然後就是生活的惡趣味了——無所事事的生活,總是喜歡給個人世界的主人公玩點兒新花樣。運用到李承道這裏來,便是李承道一如既往忘記的李承乾,在其他人之前拜訪、看望了。
是的,正如初始時選擇李承道這個身份之時,李承乾李承道的兄弟關係,他從來不曾考慮在內一樣。而這份關係,從來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不隨李承道的主觀映像而改變。
正值黃昏,如血的殘陽映照在視線的遠方,形成一道壯闊無比的風景線。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在李承乾去往李承道住處之前,他正懷抱著自己的軟妹子欣賞美景。在宮裏無法想象能夠擁有這般愜意的浪漫時光,因而對此李承乾與他的小妻子十分珍惜這段時間,真正地兩人獨處的時光。
由長孫皇後默許下安排的專門人員為小夫妻保駕護航,小夫妻倆自然是你儂我儂,頗為放開。便如,現在。
丈夫不知咬著她的耳朵說了些什麼,小妻子扭~動著纖細的腰肢撒嬌不依。李承乾勾起嘴角貼過去再接再厲,小妻子則是忍不住啐了一口,小拳頭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捶打著丈夫寬厚的胸膛。
勾起了回憶,想起了昨天晚上丈夫前所未有的瘋狂,小妻子心裏既是陣陣的高興,又是濃濃的幸福。腦海裏不經意間閃過自己身子軟得無力時,丈夫服侍著自己梳洗的畫麵,笑意便禁不住盈滿心房,慢慢地慢慢地溢出來。
她所接受的教育中,在幫助丈夫之餘能夠獲得丈夫的寵愛,無疑是莫大的殊榮。
李承乾提出的建議,隻要不違反她所接受的傳統教育,扭捏一陣子,她總歸會順著丈夫的心思。婆婆身邊的那個蝶兒將要成為她的妹妹,她從然接受,便是一個最為顯著的例子。
自始,抱得美人歸的李承乾,愈發疼愛自己的小妻子。
而疼愛的妻子與唯一尚存的堂弟,李承乾當然希望兩人能夠相處得融洽。如今,李承道突發性受傷,正是一個機會。
夫妻倆共同去看望李承道,至少李承道不會不給嫂子麵子吧。這般自己受傷時叔嫂之間的小不愉快,基本上就煙消雲散了。
心中是這樣想的,李承乾便是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