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轉變(1 / 2)

接近午夜,天空黑漆漆的一片。偌大的營地,此時已經陷入自然黑暗的無邊寂靜當中,基本上。營地角落裏的某些帳~篷,暖黃的燈光還在孤獨地亮著。

這麼多人住在這個現在來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營地中,停留的時間以月計,而且有尊貴的官員與女同誌在,這營地裏其實配備了專門的帳~篷,作為小型的澡堂子供他們使用。,有大間、小間之分,專門有人負責燒熱水。作為李承乾的侍女,與其女性的身份,蝶兒是與李承乾共用一個小隔間的。

而在這個時間點上,能夠有資格過來洗澡的人,僅有李承乾他們幾人。不過,由於自身的自覺性,這時候基本上沒有。

這幾天則有些不同,負責燒熱水的士兵發現,半夜裏那位鄰家少女般的蝶兒總是選擇在半夜裏清洗。便如此刻,她穿著單薄的衣服,安靜地坐在帳~篷裏屏風包圍處,麵前擺放著一盆熱水。

暖黃的燈光之下,屏風深處勾勒出的那曼妙身形,無人能欣賞。不過,如果有人能夠注意的話,就會發現,今日裏這道身影孤零零的,與平日相比,隱隱帶著幾分孤寂與落寞的感覺。

將近一個時辰前,這個小隔間已經有人使用了。不錯,是李承乾。以往蝶兒是負責在邊上伺候著的,這幾日,由於那天她不顧李承乾的命令跑過去救他、被那條與李承乾對峙爭樹的毒蛇咬一口的緣故,李承乾拒絕了她的伺候,以傷口不能沾水的理由。

如若單是這點,蝶兒會覺得心房甜滋滋的,而不是連連幾天有些心不在焉。譬如現在,她用濕毛巾擦了擦身子小心洗了頭,然後就任由這一頭長發濕漉漉的,沒有幹毛巾將它擦幹。呆呆地坐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伸手去擰盆中熱水裏的濕毛巾,隨即又記起來自己早已擦過了身子,就有些恍惚的放下毛巾。如此幾次,她遠離了水盆,挪遠些整個人坐在了小板凳上,雙手環住了膝蓋,身體蜷縮成一團。

呆呆地坐著,不知過了多久,少女披上中衣,強忍著眼角的淚水不讓它們流下來。也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拿起來早已準備好的幹淨抹布,蹲在地上擦拭著中央的浴桶。擦著擦著,她眼角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慢慢地奪眶而出,抬首用手背擦幾下,但沒用,眼淚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怎麼都關不住。淚勢不大,亦是無聲,它們就是靜靜地不斷流著。

製止不住,少女就不再管了,蹲在地上一邊流淚一邊繞圈擦著浴桶。

按理來說,這不是她應該做的事情,她的職責不在這裏;但從那以後,除此之外,少女找不到自己還可以為他做的事情。他不允許,他躲開她,她身為他的侍女,反抗不了,所以無可奈何。

正如她不敢哭給他看一樣,她不敢被他發現自己正在做的事,唯恐他剝奪了她最後的一點安慰。

黑暗中,帳~篷外的某個角落,某個人盯著帳~篷內的那道忙碌的身影,感受著那微不可察的抽泣聲,他發出了一陣無聲的歎息。

亙古經久,女孩端著一盆溫水埋頭慢慢走出來,察覺到不遠處前方令自己幽怨與委屈交加的人兒,雙手一滑,那盆溫水就掉落在地上。砰地一聲,盆中水全撒在地上,濺濕了女孩兒的一雙乳白色翹首鞋。

默默地看到這裏,原本想著稍稍緩和一下彼此關係的李承乾頓時怒了。快步衝過去扛起不知死活的小女人,噌噌蹦往自己帳~篷跑去。

原本李承乾是將這丫頭當做半個妹妹無疑,不客氣地說,甚至比臨川之流更加疼愛。人常說女大十八變,可自己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這十八年華還沒過完一半,就已經從幼時的黑小瘦變成如今這鄰家小美女了。白~嫩的皮膚,勻稱的身材,披肩的秀發在陽光下熠熠閃光。那漆黑如墨的眼睛,又像是一潭深水,更是一種無形的吸引。有時候李承乾還忍不住感慨,不知道這樣可愛的鄰家妹妹要花落誰家,

可從那天她不顧李承乾的命令衝過來救他那一刻起,李承乾的某種情感瞬間發生了變化。便如催化劑一般,環境加情感的反應劇烈進行。那天,她的腿上被那條與自己爭奪生命之舟的毒蛇留下兩個小洞後,李承乾發現自己的心同時被刺痛了一下。

從那以後,這個為自己不惜獻出生命的女孩,就變成了一根刺,紮在李承乾的心裏。盡管他排斥、他逃避、他不願意相信,這根刺任由牢牢地釘在他的心上。他不敢觸碰,甚至不敢提及。為了不辜負自己宮中等著自己的小妻子,為了不辜負那份美好的兄妹之情,為了不給自己放開口子花心的機會,他選擇深藏,他強迫自己遺忘。因為一看到她,他就會變得心煩意亂;所以他用養傷的名義,命令她好好休息,為此不惜說了許多的重話。

李承乾沒料到的是,這丫頭偷偷搶了奴才的活——浴桶細微處的忽然潔淨,李承乾如何看不見。然即便如此,他能做的,隻有無視,假裝無所知。由是,這幾天下來,李承乾不得不承認,他多少有些明白了孫道對於汝南之事的頭痛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