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起手臂,這回是輕飄飄的落下,放在他腦袋上,按住他的額頭,長孫皇後輕輕剔除發梢中殘餘的冰渣“她可不願自己的男人遇見挫折就自暴自棄呢~”
她這麼輕言曼語,卻使得他身體一僵,可隨即又徹底鬆弛下來。她溫柔的動作,眸子裏真情流露,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低下腦袋,任由她這般動作。
她不僅僅是一個出色的妻子,更是一位傑出的母親。
“嬸嬸教訓的是~”
他並不解釋,盡管他隻是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已!他的內心在焦躁,這點從他從未那般快言快語便可略知一二。
但是,對於關心自己的人,不需要這般那般的解釋,她隻是關心而已。知道這一點便已經足夠。
況且,雖然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然而他並不會用如此手段來傷害自己的身體,他還有時間,他還有機會,他必須用最好的姿態去見她,即便不大可能是永遠。
當然這也不是因為所謂的孝,還沒有到那種程度,至少他不會承認。孝這種東西,最是感人,最是傷人,也最容易被忽略。他不會輕易沾染。
他曾經的生活中,有的多是成年人無法盡孝的痛;那種已經注定無法實現的孝,對於一個已經明白父母之愛是如何偉大、如何值得珍惜的成年父母來說,是那種深埋心底無法觸碰的痛,一經觸碰,即痛徹心骨,痛的撕心裂肺。
然而更多的是,那些青年人用麻木的眼神看著他們,看著他們在任何可能的角落裏場合中,或哭或落寞地訴說著自己的懊悔自己的悲痛;那些年輕人也許會安慰著附和兩句,可是那內心的獨白,從來就無人知曉。
不僅僅是那些年輕人,還要那些失去的成年人。
便如為其成才的父母逼迫著自己的孩子努力學習一樣,順從、反抗,壓迫,叛逆,恨鐵不成鋼,成人,無奈,為人父母之後繼續父輩的故事,如此循環而已。
即使兩者他都沒有體會,他還是堅信,自己的正確性。
這符合他一貫的思維,即便因此已經被她強製性教訓幾次,然而改變的也不過是口頭的東西而已。便如那些默然冷眼地看著這一切的人。
不過也正是這樣,他絕不會辜負任何一個真心對待他的人!
因為寥寥無幾,因為過去不曾有過,因為關心,所以他更加珍惜!
用自己的方式,無論她們是否察覺得到……
然而這個黃昏,矛盾的爆發並不僅僅限於長安。
長安的東南方,那個今世河北省、唐時河北道貝州。
那座綿延方圓數十裏的標誌性的大院,在夕陽餘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輝煌。那美輪美奐綿延不止的庭院,斑駁牆院中摻雜著新簷,仿佛是在顯示著那家族的繁盛與古老。
而其中,正中的院落,那個樸素無華的小院,一位老人正在池塘中的小亭裏喂養著那數尾鯉魚兒。
“什麼事?”悠然間撒完手中的料兒,一如既往地先洗了手,他才理會不知何時站於身後的那老奴。
“博陵那位在長安“失蹤”了~”那老奴亦是一如既往地卑恭著。
“送幾尾鯉魚兒給我那好孫女兒~”聞言那老人不由自主地淺笑著,和藹得過分誇張,完全是一種不真切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