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信她。”
剛進房,他便卸我在床,又遠遠地正襟危坐去了。
呀,這個男人,雖大義凜然,端正深沉,但到底無趣。
連哄女人多開心一刻也不肯。
雖言柳下惠坐懷不亂,但心中若真無旁念,又怎會生“亂”?
“秘道設在何處?”
“就在我身下。”
“這種時候,你還——”他皺眉。
“誰跟你玩笑?”我側轉身,撩起被褥,露出秘道口的蓋板。
有多少人曾經那麼接近這個“城門”,卻到底沒過得了我這一“關”呢。
也是曾我的驕傲。
“好!”他露出放心的神色。“你放跑了朝廷要犯,明晨大軍鐵蹄壓境,這龍門客棧難免一場劫難,快收拾下東西,與我們同行!”
走是一定要走的。早與竹青相約,完了這件事,便一同歸去武當。
但,真的要走了麼?
下意識地,環顧這間龍門客棧,雖是粗磚陋瓦,草木廳堂,卻是以我無數心血築就。更有那一班店夥,雖出身不乏殺人越獄的強盜之輩,數年間來對我卻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一朝便作鳥獸散 —— 真有些依依不舍。
“那武當山下,有一個去處名喚‘青溪澗’的,山清水明,正是個好去處。兼之靠近山口,沿路多有俠義豪邁之士經過,你還可以重張開店,亦隱亦市,豈不熱鬧?”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便講起這些,神色之間亦頗有向往之色。
“不知那裏可有小偷蟊賊?—— 跟他們打打鬧鬧,比之與你們這些‘俠義豪邁之士’高談闊論,好玩的多呢。”領他的好意,破涕為笑。
(十三)
夜風習習。篝火兀自燃著,熊熊地炙烤著血跡未幹的衣衫。
火焰在暗夜裏跳動,驚心觸目。
但比不上白天的另一場。
—— 昨日此時尚是華燈初上的龍門客棧已成焦土。
她的臉龐,驀地在夜色中顯現。火光下,看得分外清楚,明白。大紅的衣衫,襯著潔白如洗的領口,笑意盈盈,提劍而來。
—— 長劍如雪人如竹。
胸`前一枝剔透的雪蓮。可是昨日親手為她別在襟上的麼?
驚喜交集地起身相迎。—— 竹青!
她微笑不語。遠遠地,揮動手臂。
—— 胸`前的白花上,忽然滴答有血痕。深紅色的花瓣迸發,越開越大——。
木柴劈啪爆裂,有無數火星騰起。她的麵容倏忽而散,紅光一閃 —— 剩下的隻是無邊
的暗夜,和黑暗中洶湧的沙漠。
不覺間已是滿臉滾燙冰涼,卻仍覺五髒懼焚。
“金老板!”周淮安叫道。他已統領手下,去而複還。
“龍門客棧早就是一堆黃土啦,我還是什麼‘金老板’?”懶懶的,腿軟得似連站起來也不能夠。
“你放心。我會派他們送你去武當,找我的師父。”他溫言道。
—— 我去武當幹嗎?
浣衣於清溪,舞劍在竹林。
於春山鳥語的靜夜裏執手相擁而眠。
寒冷的冬日黃昏裏,圍爐相對,醉飲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