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看不見的愛

她突然睜開了眼。

暗光之中,隻看見一張黑色狹長的嘴,中間有一排細長的牙齒,噝噝地吐露著微涼氣息……深深地壓抑地呼吸,她用狂亂的心跳扼製意識的慌亂,終於,看清楚了——那不過是懸掛在牆上的冷氣機。是她夏夜十分依賴的物事。

可是,為什麼自己的臉會正對著安裝在床側牆麵的冷氣機,以至於仿佛在和它對峙呢?莫非……自己又夢遊了,最後不清醒地側倒在床上,睡錯了方向?

她轉動著脖子,發現自己的身體果然睡在了長方形大床的對角線上,呈半落枕狀態。不僅僅是脖子,連被枕頭架起來的一邊肩膀也酸疼酸疼地難受。

灰白的牆壁,床邊的幾個小櫃書影森森,買時尚雜誌得來的兩隻豔粉豔綠的箱型化妝包立在櫃頂,明豔的色彩也摻雜了一層幽藍的粉灰,就在她伸手想開亮床頭燈的一瞬間,那一層幽藍的粉灰又跳躍了一下,化妝包的豔粉豔綠更明朗了些。

原來,天已經亮了。

她記得自己做夢了,想要回憶起來,卻隻剩意識徘徊在流光裏的縷縷惆悵。

光著腳丫子下床,雙腿脫離薄被的嗬護,在冷氣裏立即覺得孤單而寒冷,她摸索著找到遙控器,將冷氣關掉。

打開房門,是在晨曦中比房間更為幽暗的客廳。說不清是不願還是不敢,她眯著眼睛盡量不去打量形狀方正卻空蕩的房外空間,轉身回到光線稍微清晰的房間裏。這個一室一廳的居所采光不佳四季幽暗,樓外卻十分喧囂灰塵漫天,她不知道自己當初是著的什麼魔,居然租下了這裏。

也許,隻是動蕩夠了,急於安定吧。

父母來過,都說這房子陰氣太重,不適合住人。可她覺得,自己是女人,不也屬陰麼,又何必忌諱?更有一回,她在某本風水讀物上不經意看了看年庚八字,說是火氣太旺,需得陰水相佐扶平,心裏更是篤定地不介意了,在這裏一住幾年,鬧中取靜。

純白色的書桌上,黑色的筆記本旁邊,有一個色彩沉靜的杯狀物,那是她一直擺在書桌上的寶藍色燭托,裏麵盛放著一顆同樣是寶藍色的中號香熏燭,雙重的寶藍色疊加在一起,是同這幽暗的居所十分相稱的幽暗深藍。

她輕輕劃亮了火柴,點亮了蠟燭。雖說這屋子采光不怎麼好,空氣流通卻是不錯,仿佛每個瞬間都有微風拂過,燭火一直搖擺個不住。視線追隨著躍動的火苗,那透進房中的淺淡日光變得似有若無。燭火搖曳,她呆視良久,不覺失神。

一時之間,分不清是晨是昏。

洗漱之前,她借著燭火點燃了兩支印度香,一支拉曼,一支凱尼娜,分別放在兩隻透明的燭托裏,安放在床兩側的牆角。明明滅滅的微光令人不由得悠然神往。

而洗手間裏明亮的晨光,卻隻讓她覺得疲倦欲眠。一邊就著洗麵奶在臉上輕輕按摩,她一邊對著鏡中惺忪的容顏微笑……她習慣在房間的牆角點燃縹緲的印度香,天長日久,不知道這閨房的角落,會不會也被熏出香印子?

就像神龕,土地牆,或者……墳頭?

如果,不知道多久以後,她搬走以後,新的房客看見這住人的房間裏,牆角上居然有著一束活生生的香印子,不知道……會不會被嚇得退租?

對鏡用十指攏一攏蓬鬆柔軟的棕色長發,她抿著嘴對自己輕輕地笑。

收拾停當,穿過空曠無聲的客廳回到房裏,太陽已經完全升上中天,她知道已經有點兒晚。還好,日照角度能透進房中的時間已經過去,房裏昏暗的光線不會令她覺得疲倦或者懶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