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嘯風他們在西柳村北麵的山裏焦急地等待著天黑,鍋底子山上的馮學青等人也是如此。山下的皇協軍兵力在傍晚前顯著增加,這是因為暫二旅二團的防區麵積遠大於一團防區,本來兵力的部署就很分散。在調集了一部分兵力追擊八路軍以後,再要將其餘的部隊抽調到鍋底子山一線,對崔文彬來說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直到現在才有增援部隊趕到戰地。
二團在山下的兵力增加到了兩百餘人,一半以上是羅一川的部下,還有的是其它兩個營調來的。這些部隊雖說都是二團的,但是要別的營的那些連排長們,心甘情願的服從羅一川的指揮還真不容易。這些連排長表麵上服從命令,執行起來就想方設法偷懶懈怠,除非崔文彬親自到場,靠羅一川是控製不了的。
羅一川顯然也明白這一點,那些不是他營裏的官兵想要保存實力,他又何嚐不做此想。於是就產生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兵力越來越多,作戰的動力卻好像越來越低,以至於山上的馮學青隻在麵對羅一川的這一麵,放了兩個監視哨,將主要的兵力用來對付馬成雙那一麵。
馬成雙這麵的兵力增加了一些,但是活動的人數並沒有多出來,陸續到來的幾十個官兵,正好填補了傷亡的那些人頭。他這裏已經苦戰了一天,死去的官兵大多躺在前麵他們倒下的地點,沒人顧得上去搭理他們。受傷的官兵有一部分被送走了,大多數還是留在陣地後方,其中受傷較重的,或者傷到的部位比較容易引發疼痛的,就在那裏不斷地發出呼叫呻吟。
馬成雙已經快要氣得發瘋了,他指揮的一百多號人,居然沒有辦法拿下十幾個八路軍防守的小山頭。還有那個該死的羅一川,居然對他陽奉陰違,出工不出力。羅一川那邊的兵力比他手上的多,可是他們那邊愣是聲音比力氣大,咋咋呼呼像是在演戲一般。
馬成雙把這裏的情況,包括羅一川的消極避戰全都上報給了旅長,但到目前為止收效甚微,看不出羅一川那邊有何改觀。他看著天色趨暗,知道今天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拿下鍋底子山,他這一天的苦鬥也就白費了。他指望不上羅一川,隻好調動手上一團的人馬,對小山頭發起了最後一輪,也是全天最瘋狂的衝鋒。
六七十名偽軍發瘋一般向山上衝擊,後方的重機槍也不顧可能會傷到自己人,一直在不停地射擊。山上馮學青他們壓力陡增,雖然拚命射擊,還是阻止不了敵人的衝鋒。
敵人很快就衝到了四五十米之內,馮學青他們還能夠作戰的七八個人,包括輕傷員在內也拚命了。衝上前來的敵人不斷倒下,但是還是有一些衝得更近了。在這個距離上,輕機槍已經來不及更換彈匣,靠步槍又壓製不住敵人。還好他們將近一半隊員帶有盒子槍,其中又有幾支盒槍是快慢機,此時還能夠起點作用。
三四支快慢機全都調到了連發,像小機槍一樣向敵人掃去。這距離正好發揮了盒槍的長處,雖說倉促之間打的連發,彈著點不好控製,可是它們的氣勢還是讓敵人稍稍後退了一點。
馮學青他們隨身所帶的彈藥到此時也所剩不多,即便是盒槍子彈,也經不起他們如此揮霍了。一輪掃射過後,這些盒槍子彈也瀕臨告罄,山上的火力又弱了下去。
敵人此時已經死傷了十幾二十個,衝上來的敵人剛剛有點氣餒,山上突然減弱的火力,又讓他們生出了衝鋒的勇氣。眼看衝得最前的十幾個偽軍就要上到山頂,步槍已經沒有大作用,能起到作用的手槍又沒了彈藥。更加要命的是在這個距離上最能夠發揮作用的手榴彈,到此時也隻剩下不多的幾顆。
馮學青打空了盒槍彈匣裏的子彈,迅速抓起一支早就準備好的上好刺刀的步槍,就等著敵人再衝近幾米,他就和敵人做最後的拚殺了。他身邊的隊員們也都是這樣做了,就在馮學青那一聲“殺!”即將出口的時候,一個受了傷的老隊員突然跳出了塹壕。
這個老隊員還是燕窩頂時期的弟兄,平時也沒有特別突出的特長,槍法不頂尖,格鬥本領在突擊隊裏隻能算是一般。他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引起別人重視,隻是表現得中規中矩,讓人很放心,也讓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今天的戰鬥中,他的表現一如既往,馮學青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受的傷。他的傷不算很重,但是也不輕,在敵人這一輪衝鋒的時候,他好像移動有點困難,一直在一個位置戰鬥到如今。或許是因為他的傷使得他不能大幅度的運動,投擲手榴彈也變得有點吃力,卻因此留下了三顆手榴彈還掛在他的腰間。
受傷的老弟兄衝出塹壕的一刹那,馮學青和幾個弟兄都看清楚了,他的手裏沒有槍,但是緊緊抱著的是幾顆手榴彈,而且從那裏已經冒出了硝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