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大亮,東邊的山包後麵,天空由橘紅變成了明亮的黃色,太陽眼看呼之欲出。林雪萍她們找到了一些樹樁石頭和溝壑作為隱身之地,從她們這裏看出去,南北兩個方向應該是沒有危險的。她們的西邊是一溜山坡,高高低低的,最低的豁口和她們藏身處一樣低窪,最高的山包也不過十來米。
林雪萍看了看西邊,那邊的山包上下全都沐浴在越來越明亮的光線之中,看不出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她轉過頭去,將視線投向了東邊。那邊的地形和西邊差不多,但是朝著這麵的山坡上,灌木茅草亂石更多,更容易藏住人。而且那邊處在晨曦的陰影中,明亮的天空背景晃得林雪萍的眼睛更加看不清陰影中的東西。
她看不清東邊有沒有危險,於是再次提醒大家:“大家都注意了!都隱蔽好別亂動!等太陽升起來,我們看得清楚了再行動。這裏已經是我們二團的地盤,如果有敵人藏在山包上,我們就和他們耗著,在這裏我們不怕!”
柳飛燕藏身的地點就在林雪萍旁邊,她聽了林雪萍的話,下意識地把身子向下縮了點。但是她用盡了眼力朝東麵看,也沒有看出那裏有什麼反常的地方,於是開口問道:“雪萍姐,這裏真的會有敵人埋伏嗎?我怎麼一點都沒有看出什麼呢?”
林雪萍緊張的觀察著,隨口回答道:“我也沒有發現,但是有種感覺很不舒服,好像遠處有人在盯著我們一樣。你小心一點,別亂動,注意多防著點東麵。”
曲菁作為一師行動小組的副組長,還曾經是那支失敗了的特務連的副連長,自然一身本事不容小覷。這次出來的這個小組,按理說都聽她的,但因為林雪萍更熟悉這邊的情況,出發前上頭特意交代要聽林雪萍的,她也就服從了。
現在聽到了林雪萍和柳飛燕的對話,她也接了上來:“我剛才也有感覺,好像東邊的山坡上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隻不過我當時看著前方,隻是眼角掃到了一點,不能確定。雪萍說得對,這裏是我們的地方,我們就等一會兒,等到太陽升起來,東麵山坡上的東西看得清楚了再說。”
她們就這樣靜靜的等待了兩個小時,太陽已經掛在了東麵山包上方,山坡上的地形看得清清楚楚了。她們所有的人都沒有在那麵山坡上發現異常的地方,可是林雪萍還是不太放心,特別是她想到剛才曲菁說的話,就更加小心謹慎。在她的勸阻下,小組裏的所有人全都沒有站起來。
在這群人裏,最不習慣這樣等待的,就是柳飛燕了。她在一塊大石頭後麵蜷曲著身子已經這麼久,現在渾身難受,腳也有點麻了。她開始不停地翻動身體,而且頻率越來越密,顯得忍受不了了。
組員中也有人開始焦躁,隻是克製著沒有像柳飛燕那樣表現罷了。莫少白摘下了軍帽,用一根樹枝頂著,一點點的朝上舉起。他所在的地點是一處低窪地,麵前是亂石和灌木叢。軍帽從灌木叢上方露了出來,還慢慢地上升和下降,同時左右移動著,從遠處看上去,還真的像是有人從灌木上方觀察著東麵的山坡。
東麵山坡上一點反應都沒有,林雪萍仍然沒有發出行動的命令。莫少白身邊的另一個組員,覺得莫少白用樹枝頂著軍帽,軍帽的中心被頂出了一個明顯的尖角,容易被人看出破綻。他脫下了軍裝,卷成了一團,弄得和人的腦袋差不多大小,然後把自己的軍帽戴到了這個“腦袋”上。他舉起這顆“腦袋”擺動著,看上去肯定要比莫少白的軍帽更加逼真。
東麵山坡上依然靜悄悄地,那個組員大概覺得沒有問題了,也是他失去了耐心,他把軍帽和軍服收回來,然後一翻身站了起來。還是沒有動靜,看上去應該是安全的了。
莫少白小心翼翼也探出了身子,還是沒有異常,他也站了起來。林雪萍沒有動,緊盯著東麵的山坡,在她身邊的柳飛燕早就不耐煩了,跟著莫少白起身,站得比莫少白還要快。
就在這時候,林雪萍忽然感覺到那邊山坡上她一直盯著的一叢灌木似乎動了一下。她大叫一聲:“臥倒!”同時飛身向柳飛燕撲去,想要把她拉倒在地。
但是就在這個瞬間,兩聲槍響幾乎是同時響起。最早站起來的那個組員身體猛地一僵,後腦勺飛起一大片血花,然後直直的倒了下去。
林雪萍飛身撲向柳飛燕,一隻手前伸已經碰到了對方的右臂。槍聲響起的時候,柳飛燕被林雪萍的衝力推得向左邊倒了出去。
莫少白反應還算快的,他隨著槍響,迅速地趴下,躲到了原來藏身的地方。就這樣,他堪堪地避開了隨後飛來的第三顆子彈。林雪萍撲到地上,就地一滾藏到了一堆石頭後麵,透過石頭的縫隙向東麵山坡上看去。
那邊的山坡上無聲無息,看不出任何異常,一直看著那邊的曲菁和另外幾個人,也都沒有看出什麼名堂。林雪萍知道她們遇到麻煩了,看上去對麵應該不是一般的敵人,而是鬼子的狙擊手。他們使用的三八式狙擊步槍,槍管長,友阪槍彈裝藥量小,當彈頭被推出槍口的時候,槍膛內的火藥氣體經過充分燃燒,槍口幾乎沒有硝煙。這就是為什麼她們隻能夠憑槍響判斷出鬼子狙擊手的大概位置,卻找不到步槍射擊的準確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