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秋英跟隨喻英來到這裏,負責二區組織的擔架隊和救護隊。她剛來到這邊,就感到什麼地方有點說不出來的異樣,但是又找不出這種異樣到底表現在哪裏。
蕭贛生他們這次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在沒有開戰之前,不讓救護隊等群眾組織到前線去,不讓一線的部隊和支援人員多接觸。陣地後方保留的預備隊,也采取了措施,不和一般的群眾交往。章秋英無法從八路軍的戰士中間得到消息,隻能憑本能和直覺,越來越覺得這邊的八路軍好像有問題。
趙嘯風的突擊隊夜襲敵人以後,火線上有傷員下來了,章秋英帶著擔架隊和救護隊來來回回的將傷員後送,這就給她提供了和指戰員們接觸的機會。她終於發現一件事——她認識的一些二區的民兵,還有二區區中隊所有人,居然全都穿上了八路軍的軍服。
她還在和傷員們的接觸中,知道了這些傷員中,有些人也是區中隊或者民兵。她這下子全明白了,豹子崖這邊就是八路軍布下的疑兵,他們的主力一定在西邊或者別的什麼地方,布下了羅網等著橋本和湯正祥上當。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一直都沒有看到除了蕭贛生以外的別的獨立大隊領導們。
她沒法和下線聯係,也就沒有辦法把消息傳送到自己人手裏,但是這個消息又事關重大,這讓她異常著急。她現在混進了二區的婦救會,由於她有文化會辦事,很得喻英的青睞。這個位置雖然不是關鍵位置,但是畢竟接近了獨立大隊和根據地的上層,能夠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
矢野對她非常重視,傾盡全力為她建立了支援和傳輸情報的係統。不過在狼山山區這種相對封閉的環境中,實在很難像在平原和繁華的城鎮環境裏那樣,建立複雜而健全的網絡。她進入根據地這麼久了,支持她的情報站和傳輸線路仍然沒能結成完善的係統,以至於她大部分時間都會和下線脫線,現在就處於這種狀態之下。
在前來支援作戰部隊的群眾組織中,還混有一個諜報人員,就在救護小組裏麵,負責從火線上把傷員搶下來。章秋英能夠和這個諜報員聯係上,可是卻沒辦法讓他在最短的時間裏把情報送到自己人那邊。豹子崖這裏的地形很複雜也很險峻,雙方又是陣線分明的在對壘,這個情報員也沒把握強行穿越火線,到對麵的日軍陣地上去。而且就算是有辦法強行穿越火線也不能那麼做,那樣做的話很可能牽連到章秋英本人——她目前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決不允許有絲毫的差錯。
章秋英正在糾結的時候,前方陣地上又有一批傷員被抬了下來。這些傷員在救護所經過救治之後,重傷員就被及時送到後方各個堡壘村去了。靠近這裏的那些堡壘村,村民們也都躲到了山裏。他們熟悉地形,山裏又不缺山洞,他們的藏身之處四周都布置了嚴密的警戒網,不熟悉地形的日軍甚至是保安團都很難捕捉到他們。
章秋英想著如何把情報送出去,看到一個個救治過的傷員被擔架隊員們抬走,她有了主意。
她看到正好有一組擔架隊員是神木屯的,就走了過去,對他們的隊長說:“張隊長,後麵的兩個傷員傷勢很重,需要特別精心的護理。這樣吧,你們等這兩個傷員手術完出來,就把他們送到你們村裏的人隱蔽的地方去——你們那裏離得不遠,也隱蔽一些,不容易被敵人發現。”
張隊長答應一聲,和幾個隊員走到充當手術室的簡易帳篷外,等著裏麵的傷員被抬下手術台。
章秋英又在周圍轉了一圈,眼睛卻一直都沒有放過張隊長他們的動靜,等到一個傷員被抬出來,放上擔架擺在了一邊,她又走了過去。他看了看擔架上的傷員,又到手術室門口叫過一個護士問了問,得到的答複是另一個重傷員大概再有二十分鍾到半個小時也可以下手術台了。
她回頭對張隊長說:“你們先等會兒,等後麵的傷員出來以後,兩個傷員一起送走。”說著她停頓了一下,接著又好像有點不放心的補了一句,“這樣吧,待會兒我和你們一起去,我去看看你們村現在藏身的地方條件怎麼樣。”
張隊長對她的這個決定當然不會反對——作為二區擔架隊和救護隊的負責人,她關心傷員的安置情況,要到安置點去看一看,這實在是正常不過的事了。
她聽到前麵的槍聲又激烈起來,心中異常的焦急,但是她克製著沒有表現出來。她現在就等著另一個重傷員出來,然後就和擔架隊員一起,把這兩個重傷員送到神木屯的村民手中。
她之所以要去神木屯,是因為她想到下線前兩天剛告訴她的:在神木屯附近的山裏,一個諜報小組正在那裏尋找合適的地點,準備在那裏建立一個電台。下線告訴她,電台已經到了,諜報小組兩人也已到位,隻是想在那裏尋找一個更合適的地點,今後她的重要情報就可以通過這個電台發出去。
告訴她這個消息的諜報員還說:矢野準備在根據地裏再設立一到兩個這樣的電台,讓她考慮一下還有什麼地點合適。她當時並沒有提供新的地點,隻是說先要考慮一下。現在情況急迫,她不能確定那部電台還在不在神木屯附近,就算還在,她也不知道準確的地點,不過她還是想去試試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