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古圖海子裏的蘆葦,不是種的是自己長的;嬌小柔嫩的蔚琳花兒,不是畫的是天生的。後襟繡著庫錦花兒,袖口繡著旱獺花兒。二十三歲的蔚琳花兒,兩隻眼睛象龍騰花兒。烘托月亮的群星,是碧空的裝飾;生來美麗的蔚琳花兒,是理想的情侶。鋒利的針尖,紮透 厚厚的鞋底;美貌的蔚琳花兒,紮透 小夥子們的心底。莎草的顏色,摸來摸去摸不了;蔚琳花兒的心意,老來老去老不 。”
今夜凱旋,紅燭帳影,他會同她唱一樣的情歌麼?
碧波清池,嶙峋怪石,水榭長廊,盡態極妍。
穿過這般美到極致的殿宇,她隻尋一處陰暗角落,靜待黑暗。
蒼穹轉了夜色,低聲哀泣,早就冬雨綿綿,寒氣侵染入體。
宮人提著燈匆匆忙忙向前,大太監王順跟在皇帝身邊,亦步亦趨。
襲遠抱著不斷發抖的人兒,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叫太醫全去玉華殿侯著。”
陷入柔軟絲帛中,莫寒半眯著眼漠然地看著太醫與宮人穿梭在眼前,還有床邊襲遠焦慮的模樣,但心如死水,再無漣漪。
他該滿意,她這般反應與他事前設想相去無幾。
在他的算計中,她對完顏煦仍存眷戀,但自此後,傷心欲絕,心若死灰,斬斷舊
情,如此他方可進駐她心底,收攏多年來他對她所謂的付出。
卻不知是真真切切的剜心之痛,痛貫心膂。
她冷冷的笑,淚眼朦朧。
眾人撤去,隻餘一燈如豆,閃爍不定。
襲遠低頭,吻她眼角殘淚,得舌尖苦澀。心中不忍,卻仍是不給她半分仁慈。
“阿九,從今往後你便隻有朕。這世間,唯獨朕對你好,唯獨朕會永遠照顧你,唯獨會給你天下女子所夢寐以求的榮耀,唯獨朕不會拋下你。阿九,你要在朕身邊,離開朕你便一無所有,阿九,你隻有朕 …………”他緊貼她仍帶著濕意的側臉,在她耳邊低語,勸導般一句句重複。
莫寒閉上眼,一陣陣反胃。
千古艱難唯一死。
但她還有希望,不是麼?斜睨著樟木箱子,內裏的白狐領子便是密雲蓋日時一道破雲而出的日光。
不能,不能絕望。
在這處阿鼻地獄,絕望便是死亡。
寂寞宮牆,隨處都是腐朽,無論喧嘩殿閣或是寂靜冷宮。
鏡中女子有著精致的妝容和油光可鑒的發髻,鬢角眉梢修飾得一絲不苟,除開過於蒼白的唇色,在這臉上根本尋不出憔悴的痕跡。
她拆下淩雲髻的鑲金翡翠簪子置於妝台之上,指尖過處,一塵不染。
身後的簡嬤嬤取了開花的桃木梳仔仔細細地梳理著她一頭烏亮發絲,仿若手心珍寶,小心謹慎。
“娘娘當真要幫她?”簡嬤嬤蒼老的聲音回蕩在簡陋的臥室裏,竟聽得有些淒厲。
指尖劃過娟秀的眉眼,卻閃著淩厲的光,她驀地一笑,撫過仍是姣好的麵容。鏡中倒影浮現出難以言喻的詭異。
“你說的不錯,這是本宮唯一的機會,錯過了,便是一生。”
“那人…………那人言行著實讓人琢磨不透。”
“莫說你,即便是本宮,這麼多年宮中曆練,自信能猜皇上的心思,卻唯獨看不透她。”紫玉站起身,悠然向床榻走去,“興許她當真不似你我,所以她的心思,不必猜,也無需猜,因為本宮隻需看透一項,她想要的,絕對與本宮所求沒有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