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女》——作者:杜修蘭
前言
我識字得很早,在差不多能不查字典讀完整張報紙那一年,我載副刊上看到
一篇小說,作者用以下兩行字作前言:悲劇,是會遺傳的疾病,當胚胎發育初期,
就已經是無法擺脫的宿命。
小說內容隱約記得大概是說一個與丈夫關係不親密的歐咒貴婦,遂將自己兒
子當小情人般倚賴對待,我被家庭中能有這樣的關係振的呆掉,覺得好齷齪好齷
齪…
…
我忘了結局,而那吊詭的齷齪感卻一直左右著我的人生,奇跡似的跟了我一
輩子。
第一回
盛夏的夕陽,血紅地沉淪在凝如鏡麵的海緣,霞光染映天涯也揮灑海角,像
一來育固的火紅染劑落入海天交會的那片,越接近中央顏色越濃豔,至出海口邊
顏色隻暈染為橙紅橙紅的,在粼粼河麵的反射下倒果真有金波萬頃的氣象。
我眯眼覷著落日得餘暉,聽說,這落日是台北的幾大景色之一呢;也許久入
芝蘭之室而不知其香吧?我壓根看不出它有什麼動人之處,每每以好奇的眼光,
看那些不知從那兒湧來的,一對對開著車或騎機車……寒傖點的也有騎協力車的,
趕來看落日的情侶,不知他們是沉迷於炫目的壯麗,還是沉醉於彼此繾綣的情意。
沿河彎延繞過村外的那條撞死過好幾個小孩、被大人告誡禁止靠近的大馬路,
好多年後長大,我才知道原來它還有個名字叫什麼「淡金公路」。
那條終年飄著異味的似黃河又似黑龍江的河,倒是從小就知道它叫淡水河,
在夕陽的籠罩下,河麵上像躍動著千萬點的金光,上麵浮著鼓脹著肚子露著森森
白牙好像死不瞑目的死魚死狗,遭這金點一灑,竟似有了笑容般活靈活現,聞著
好像也不那麼臭了。
頂著少了股潑辣勁的落日餘暉,我逆著光,一身金閃閃地從小碼頭縱身一躍,
躍下河岸邊那一大片由垃圾壓成的平原,這是我和鄰居小孩常來撿寶貝的好地方,
小弟還曾在裏麵翻到一盒半新不舊的奇異筆,我們這些土豆都是用慣了兄姐留下
的參差短缺的舊蠟筆的……那種蠟筆美枝豆是黃的沾著了黑,粉紅的黏著黃的蠟
屑…
…圖在潔白的圖畫紙上,總像我們那沾了鼻涕墨汁的花臉,老是不乾不淨地,
奇異筆光鮮的色澤燃起彩亮的希望,受到莫大鼓舞的孩子們,更努力地去翻攪那
終年冒著白煙的焦臭垃圾,帶著尋寶的興奮與期待,甚至不油褤著鼻子。
翻完垃圾,趁著暮色未黯,,還有一處樂園,就是河與馬路之間那一整大片
的樹林,要找這種適合它偭晉長的鹹淡河kǒu-交流處不是太容易,因此株株像卯足
了勁兒似的伸枝展臂的茂盛繁殖,以免辜負這難得的福地。樹叢裏棲息著一隻隻
白鷺鷥,遠遠看去向豔碧碧的水筆仔開著一朵朵的白花,人一接近要沒心理準備,
乍見那白花驀然騰空,準會被那美驚得目瞪口呆,當然,那時候的我們是不懂得
欣賞這些東西的啦,隻是三吆五喝的提了舊茶壺和筷子,蹲在紅樹林下,夾那躲
在千瘡百孔的爛地裏的小螃蟹,聽到異聲的小螃蟹像變魔術般,在瞬間化整為零
的散去,你簡直要懷疑剛剛遠遠瞧見的是眼花了的幻覺,但是,隻要靜止三分鍾
不動加上好眼力的話,準能看到那成千上萬隻小小探照燈的螃蟹眼從洞口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