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正東畢竟在政法戰線工作多年,關鍵時刻,不曾失態。
王時恒可就不行了,眼見大禍臨頭,再也顧不得什麼臉皮和廉恥,涕淚交迸,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起來,甚至掙紮著想要抓住會議桌的一角,說什麼也不肯跟紀委的人走。
裴清澤眼裏閃過一抹訝異之色。
他為官多年,形形色色的幹部見過不少,但像王時恒這樣的,還真是不曾遇到過。
這也太丟臉了!
裴清澤的雙眉緊緊蹙了起來,臉上露出極度鄙夷的神情,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本來很嚴肅的聯席會議,可不要叫王時恒這個小醜給攪了局。
“帶走!”
宋世一冷冰冰地下了命令。
兩名年輕的紀檢工作人員,隨即用力架住王時恒的雙臂,半扶半拖,將他拉了出去。
宋世一朝裴清澤微微鞠躬,便即昂然而出。
會議室外的走廊上,傳來王時恒絕望的嚎叫,漸去漸遠。
※※※
聯席全議結束後,嚴打工作領導小組便即開始運作,裴清澤在賈銘世的陪同之下,徑直驅車趕往新陽賓館。
領導小組的辦公地點,選定在這裏,整整一個排的武警戰士,進駐酒店,團團布控,將整個酒店都監控起來,嚴加警戒。
領導小組有二十幾位成員,但真正管事的,其實就是裴清澤和賈銘世,還有高院的一位副院長。
這三個人成了小組的核心,一道道命令,通過電話傳達下去。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公安幹警和武警戰士分別從駐地出動,奔赴新安市的各個地方,執行抓捕。
一時之間,新安市的街頭巷尾到處響起警笛淒厲的鳴叫聲,大隊公安幹警和武警戰士乘坐警車,在街麵上呼嘯而過。
氣氛極其肅殺。
所幸新安的群眾,這幾個月對這種情形已經司空見慣,不然,不知道要嚇壞多少人呢。
※※※
整整三天,新安都在抓人。
一千多名公安和武警戰士,悉數出動,全城搜撲。
昔日橫行霸道,血案累累的流氓惡霸,一個個被押上警車,垂頭喪氣,再也囂張不起來。
新安抓了三天人,也放了三天鞭炮。
驚天動地的鞭炮聲,響徹城市的天空。
一條條報捷的消息,絡繹不絕地飛回設在新陽賓館的指揮部。
新陽賓館小會議室內,嚴打工作領導小組常務指揮部的小會議,正在召開。
薛皓辰代表新安市公安局,向裴清澤、賈銘世等主要領導進行彙報。
薛皓辰也是嚴打工作領導小組的成員,兼任抓捕行動前線總指揮。他在新安市局工作了十來年,又是省內頗有名氣的刑偵專家,對新安各流氓團夥的情況非常熟悉,由他主持全市的抓捕行動,最為合適。
賈銘世這幾天倒是比較清閑,基本上就是在酒店陪著裴清澤聊天說話。
眼見得賈銘世不急不躁,鎮定自若,裴清澤亦是暗暗稱奇。
在此之前,裴清澤對賈銘世多少還有點誤解。不為別的,就為賈銘世的年齡。
從根本上來說,裴清澤也是那種比較老派的幹部,每次麵對賈銘世那張陽光帥氣,年輕得過分的臉孔,心裏頭都不是太適應。
要他一個五十多歲的省委政法委書記一本正經地和一個比自己小孩年齡還小的年輕人談話,也著實有些勉為其難。
在裴清澤看來,賈銘世之所以能夠在二十六歲的時候,就位居副廳級實權高位,無非是沾了老賈家的光。
但在這耍緊關頭,賈銘世的鎮定從容,完全改變了裴清澤對他的觀感。
別的不說,單是這份定力,可就了不起。相對而言,賈銘世對莫彥案的關心,甚至還超過了新安嚴打的關注。
仔細一想,賈銘世這樣做,還真是很有道理。
新安嚴打,基本上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收尾階段。彭正東父子一拿下,加上公檢法內部一些涉案的主要負責幹部全部落網,新安那些橫行無忌的流氓惡勢力團夥,實際上已經成為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多久。
接下來要做的,無非就是抓人,取證,提起公訴,審判,判決這樣一個流程。
該殺的殺,該關的關,沒有什麼懸念了。
這些事務性工作,作為政法委書記,賈銘世確實可以不必過於關注,隻要掌控大方向就是了。從另一個方麵來說,賈銘世對他那幫部下的辦事能力,也很信得過。
凡此種種,都顯示出賈銘世的一把手心態非常到位。
是真正的舉重若輕。
而莫彥案的複核,才真正屬於政·治鬥爭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