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無論自己還是賈錦博,在這個堂弟眼中,其實並沒有太重的份量。倒不是說賈錦博不夠厲害,而是賈銘世太叛逆。
但現在,賈銘世卻一下子就猜到了老爺子的真實態度。
這讓賈銘東有些吃驚。
賈銘世是怎麼猜到的?
賈銘東可不相信賈銘世能夠將老爺子的脾性摸得這樣透徹。
“不管怎麼樣,銘世,你應該明白,這個問題已經很嚴重了,完全上升到了政治事件的程度。一個應對不當,就會出大事。對你,對我們整個家族,都是很危險的。”
賈銘東嚴肅地說道。
“古月同誌除了上回在中組部會議上不點名批評了大伯,還有沒有其他的動作?”
賈銘世壓根就不去回答賈銘東的問題,反倒問起了古月同誌的反應。
“你什麼意思?”賈銘東怫然不悅,雙眉擰成了一個川字。
賈銘世很認真地說道:“大哥,你這次來,不是為了審問我的吧?你是想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對不對?既然如此,我們兄弟之間,就必須坦誠相見。如果總是你在審問我,想要得到你自己需要的東西,你不覺得有些一廂情願嗎?沒有人指使我,寫這樣一篇文章,我也無須去向誰請教。”
賈銘東呆住了。
倒不是說賈銘世沒有頂撞過他,賈銘世經常幹這樣的事情,就連賈錦博他也敢頂,更不用說賈銘東了。賈銘東吃驚的是賈銘世這話的邏輯性如此嚴謹,而且咄咄逼人的氣勢沒有絲毫的隱斂。
賈銘世毫不客氣的將自己擺在了和他這個大哥完全對等的位置。
一時之間,賈銘東產生了錯覺,以為自己是在和一個老奸巨猾的政治對手打交道,而不是麵對一個二十二歲都不到的堂兄弟。
“銘世,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想要得到需要的東西?我要得到什麼?”
賈銘東有點惱羞成怒,語調益發的嚴厲起來。
賈銘世又端起茶杯喝了兩口,剛剛喝了不少高度白酒,他確實是有點口幹了。
“李開懷他們想要從我嘴裏得到老賈家指使的證據,你和大伯,剛好相反,想要得到我被其他人指使的證據,是這樣吧?”
“李開懷?”賈銘東大吃一驚,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賈銘世,急急問道:“李開懷來找過你了?什麼時候?”
“就在前兩天!”
“糟糕!”賈銘東有些失態了,急急問道:“你怎麼說的?”
“我告訴他,這篇文章是我自己寫的,自己交到中宣部去的。當然,他也提到大伯,說大伯的理論水平很高,問我是不是受了大伯的影響……”賈銘世很平靜地說道。
賈銘東深深吸了一口氣,死死地盯著賈銘世,聲音都變了調:“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是這樣,我確實拜讀過大伯的很多理論文章。”
“你……”賈銘東伸出右手,指著賈銘世,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你知不知道,李開懷是什麼身份?”
“知道!”賈銘世笑了笑。
“雖然他出示的是中組部的證件,但我知道他是最高首長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據說與老賀家的關係也挺好的。”
賈銘東雙眼大瞪,完全氣結!
這人,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說他真糊塗,他不但知道李開懷的身份,甚至還知道李開懷與老賀家關係不一般;說他假糊塗,他卻在李開懷麵前承認自己受了賈錦博的影響。
“我明白了,賈銘世,你是在報複我們!你恨我,恨我爸,恨我們老賈家的每一個人,是不是?”賈銘東盯著賈銘世,看了好一陣,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語氣冰冷。
賈銘世就笑了。是那種很平常的笑容,既不表示歡愉,也絕不帶半點譏諷之意,就是一個十分正常的表情,或許是一種禮貌。
“大哥,我想有件事情你一定忘記了,老賈家不是你一個人的,是我們大家的,我也姓賈。”
賈銘世的語氣平靜而堅定。
其實賈銘東的失態隻是瞬間之事,他實在是氣糊塗了,而且也不將賈銘世當做一個平等的對象,既不是平等的敵手,也不是地位相當的朋友,就是老賈家一個不爭氣的紈絝。所以有那麼一瞬間,他撕下了自己的麵具,露出了本來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