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之職雖卑然一邑之事皆在其手喜怒即闗威福此官得人上之徳意得以下行而民受賜矣漢循吏傳不載縣令葢其時縣令皆郡守得自舉用郡守得人則縣事皆治故不必書也然漢以郡國參錯而置則縣之於郡猶古下邑之視其國也自魏晉以後諸侯不臨民則守與令皆王官而縣令自當擇於朝廷朝廷誠重親民之選宜特委大臣以擇郡守次擇縣令此最為急務漢武帝時董仲舒曰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師帥不賢則主徳不宣恩澤不流今吏既亡教訓於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與奸為市貧窮孤弱寃苦失職甚不稱陛下之意是以陰陽錯繆氛氣充塞羣生寡遂黎民未濟也宣帝時拜刺史守相輙親見問觀其所由退而考察所行以質其言有名實不相應者必知其所以然嚐稱曰庶民所以安其田裏而亡歎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為太守吏民之本也數變易則下不安民知其將久不可欺罔乃服從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輙以璽書勉厲増秩賜金或爵至闗內侯公卿闕則選諸所表以次用之是以漢世良吏於是為盛本朝大學士邱浚曰守令兼治教之責非但使之治簿書督財賦理詞訟而已也後世人主專責守令以吏事而視教化為虛文失古人命官之意矣漢世近古而仲舒儒者故其論治猶有所本如此又曰上有責實之政則為守令者安敢不以實應之後世人主選任守令一切付之銓曹銓曹付之資格上之人畧不有所甄別及其黜陟之際惟徇虛名不責實效往往賢否混淆真贗相半非無賞罰之典而不足以示勸懲此郡邑所以少循良之政而閭裏所以多愁歎之聲也與按今有司之賢否銓曹之所憑者監臨官之舉刺與考語監臨官之於有司又非能人人而親暏其行事事事而究見其用心與其成效也不過得其畧於采訪信其人以譽望厚其待以方進而已人民之聚田野之治入境可見賦役之均財用之理倉庫出納之明考按可知與夫曲直之得伸民間之隱伏訴訟之間可以清問而有得皆未嚐知所留心也故有上曰亷而民曰非亷其操守不能揜其實也上曰能而民曰非能其作用不能揜其實也欲望得人誠在責實而已責實有道觀之行事與民公言而已天下之縣治則天下治矣故求天下之治自縣始而天下之弊莫不叢積於縣姑以吾邑言之奸民隱田不啻萬計屢經丈量不能清刷而豪強反得縁以為奸弊又生弊故民寧願照舊茹苦而不敢言也清之在何時哉其它奸弊在有司一得其人可以盡革不必盡言惟大綱領振舉在上者難言耳
言官宜定為準繩凡朝政得失軍民利病律許諸人直言無隱況言官乎至諸人不公不法之事則惟言內外風憲官得以糾彈葢以風憲官執法之任故以付之若餘官皆可彈則人人皆風憲也朝廷又何必特設此官乎況信傳聞或縁有激其中固有事狀之未明心跡之未白清議之未定者亦不顧大體而競言之豈士君子之用心乎至於風憲彈事雖非挾私奏事固當以實如罪無故出而以為故出獄成在尚書調部之後而以受賄歸之此官其有意乎其無意乎無意則隨聲而和其失也愚有意則附黨求勝其失也躁是尚可以居言路乎言官論事論人例付所司看詳議覆在論事有故典時宜可按據而參酌既有定論言者不能爭也惟論人難定在論大臣尤難定大臣去留固斷在朝廷要之不能逃天下之公議苟視公議之所在以為去留人複何辭故愚以為一人之言一人之見不足憑莫若下之廷議使公卿與諸言路共平其所論之當否則大臣之去就朝廷之聽納豈不明白正大而兩得之哉若所論不當或出挾私則言者亦安能逃在廷之公議自此可以息言者求勝無已之爭可以免朝廷為大臣拒絶言路之謗矣
人民之丁產事業官府必有冊土田之鱗次櫛比鄉裏必有圗按圗以稽其荒熟為某人見業則田不可隱按冊以稽某家某戶占田若幹坐落某處則稅不可逋嘉靖九年大學士桂公蕚嚐建議清圗清籍該戶部看得圗者地圗也所以圗其地畝坐落之形洪武二十二年核實天下地土遣監生丈量畫圗編號名魚鱗圗籍者冊籍也所以籍其丁產多寡之數我朝十年攢造一次名為黃冊前列裏甲格眼後開人戶丁產稅糧分別舊管新收開除實在已為定規二項合行各該巡撫官查照施行按凡丈量田地必如國初之製造為魚鱗圗始可以杜絶奸弊葢古者田為母人為子故易考後世田不為母反以田係戶戶有升降田有轉易過割之際欺隱之弊由之而生田土者不動之物也而可以飛灑可以隱沒稅糧者隨田者也而或有田無稅有稅無田則以惟在裏書之筆端官府無可按據以知其實也魚鱗圗者田仍為母也田有區段各有四至內開某人見業鄉有封界又有大四至內計為田若幹自一畝以至於萬畝自一裏以至於百裏各以鄰界挨次而往造成一圗則一縣之田土山鄉水鄉陸鄉洲田與沿河有水利常稔之田其間道路之所占幾何皆按圗可見故周禮地訟以圗正之可見圗之與冊相須而不可無者也圗者以土統人也所以立站基冊者以田歸戶也所以稽常稅而定科差桂公清圗清籍之請朝雖不果行而其在湖州武康縣廣平成安縣皆嚐正圗籍均裏甲民皆稱便有司者師其意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