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在摩托車上投入了自己的全部財產,我宿舍裏連台電風扇都置辦不起。因此,在外麵豔陽高照的時候,待在房間裏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
我每天輾轉於蒲田的咖啡廳,某日覺得自己已經把附近的店都光顧遍了,就坐上電車,不知不覺晃到了品川站,呆立在站前。
不一會兒,我便邁著夢遊症患者一般迷離的腳步,走在了前往山穀之家的路上。來到那個熟悉的商店街,麵前聳立著一棟正在施工的大樓。那就是品川外科醫院的新住院大樓。
大樓還不是很高。這巨大的水泥塊已經比我離開時躥高了四層樓之多。而我之前住過的那棟住院樓,現在隻能露出一個頭來了。相信那一小塊地方很快也會被遮住吧。我想起了與我同居兩個月的病友,那老人如今應該還待在那裏。
慢慢地,我又看到了小池理津子經常光顧的K蛋糕屋、書店,以及R咖啡廳。
就在此時,一直晴朗無比的天空驟然籠罩了一層陰霾。原來是一大片雲遮住了太陽。與此同時,就像天啟一般,眼前的服裝店裏走出了一名似曾相識的婦人,那正是女孩的母親。她母親來到沒有了陽光直射,顯得異常靜謐的街道上,緩緩走向家門。
山穀之家的庭院樹,以及麵向街道的圍牆出現在了我的視野裏。
我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為什麼之前完全沒有察覺到呢?這裏竟然聽不到知了的叫聲。山穀之家明明被綠蔭包圍著,卻沒有半點蟬鳴。
帶著濕氣的風吹了起來,很快就要日落了。不可思議的是,這時的街道上竟沒有一個行人。什麼聲音也沒有,連時間也靜止了。
突然,我背後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一個人快步與我擦肩而過。
眼前出現了飄舞在空中的卷發,緊接著是一股醉人的香氣。
一名女性穿著一身剪裁優雅、質地清涼的連衣裙,對走在我前麵的婦人叫了一聲:“媽媽。”
我茫然地盯著她搖曳的裙擺,以及裙擺下伸出的線條優美的小腿肚,和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環繞在她纖細腳踝上的涼鞋帶。
我前方的婦人停了下來,小池理津子也放慢了追趕的步伐。
此時,我已飛快地做好心理準備,用自以為自然的方式依舊大步向前走著。因為兩人已經停了下來,我一下就超過了她們。
在與二人擦身而過時,我鼓起勇氣朝小池理津子看了一眼。她的側臉,就在離我一米開外的地方。
桃粉色的臉頰,夢幻般的美貌。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多麼美的人兒呀!
那張語氣近乎威脅的明信片,恐懼與破滅的預感,在理津子麵前,一切都退去了顏色,變得沒有任何意義。我果然還是無法忘記她。
她輕啟形狀姣好的雙唇說道:
“明天早上八點就得出門呢。”
女孩對母親說的這句話,也清楚地傳到了我的耳際。
由於在摩托車上投入了自己的全部財產,我宿舍裏連台電風扇都置辦不起。因此,在外麵豔陽高照的時候,待在房間裏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