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3)

草堂

草堂不在萬山峰,時有幽人歩往蹤。雨壓牆煙籠薜荔,石行渠水鑒芙蓉。清名豈讓陶貞白?共住猶須陸士龍。忽憶鴈行天外去,歸來期在粵城中。

東署

習靜天常見,居深路近通。陰階垂葉露,空院長春風。

題廣居家藏東坡竹

古藤尺五霜煙交,不見長身見墨梢。千載髙風猶一日,莫妨儋耳住無茅。

經石門鎮

揺落石門秋水清,殘僧樓宇映沙明。買船欲上旴江去,路轉峰南聞雁聲。

懐京中親友

海上經年思殺人,絶憐京國舊交親。過江惟有傳柑使,寄得書回是暮雲。

春日西郊四首,其一

春風千裏福州城,緑水青山老送迎。惟有垂楊偏待客,數株殘雨帶流鶯。

其二

佳人不讓海棠嬌,喜見天晴挹露饒。若使有詩寧費日?便令無酒亦終朝。

其三

江上登台望眼迷,西禪更在石岩西。尋常楚嶠看花日,此處新苖緑已齊。

其四

南澗清晨不易得,有無更似此時春。朱桃皓李都隨世,紫蝶玄蜂故趁人。

聞東郊夜歌

促拍繁歌沸不停,月髙弦語轉明星。莫令知有西鄰客,獨坐挑燈看六經。

與虞伯生書

山居乏江海之使,無由上記。即日伏想神相,台候起居萬福,某株守碌碌耳。近來武昌,與鄉友傅汝礪會,其人妙年力學,所為詩賦警抜可愛,其為人靜慎又可尚,謂將北行,介之以見,無他。出門而瞻望泰山、黃河,以洗窮鄉之卑陋,此其誌也。與語當知仆之非妄,未由參侍,更冀以斯文自愛,不宣。

臨高縣龍壇記

距臨高縣西二十裏曰西村,有龍壇。宋故事:令天下旱雩,擇郡縣地為壇,刺史、縣令帥諸史奉祭具如法,茲其遺也。壇三成,長一丈,廣半之。北有潭,東西廣七百尺,北南少東西廣七之二。中潭有穴,二水碧黒色,探之無底。父老傳天聖間,嚐有白龍出焉,其在祀典者以此。潭水西灌千畝,大旱不殺,甚雨不湧。或曰:地近海穴,與海通,故然。天久幹,青白氣上騰,禱者以為雨應。延佑元年,安豐牛君某來尹是縣。會旱,禱之,雨三日,既祭,又雨,穀大熟。思所以侈靈報貺,惟是表章。先時,民有侵壇側地以食者,墾鑿四起,褻汙不虔;君盡複而樹之,注汲有塗,奠瘞有次,泓涵澄映,勃鬱蔥蒨。歲時祈報,讚拜跪起,祀官以嚴,神靈以欣。二年,又旱。餘録囚歴縣,尹請述其事刻諸石,欲往察不果,命吏翦叢翳、審麵勢以來,且與龍約曰:庶餘文哉,以神視餘。吏反而雨隨至,禾乃大起。籲!亦靈矣。夫宰百裏,所以治夫人也;神,依人者也,依乎人者事之,猶若是備至。則治人之道,何以尚之?況山川之功,在禮有足稱者。乃授以樂龍之章,俾其人世世歌以承祀,且並刻焉。辭曰:僊僊兮舞羽,坎坎兮拊鼓。龍之居兮有宮,棟白雲兮下為宇。湛湛兮天門,龍之徠兮從繽紛。去莫去兮回皇,洞簫亮兮須君。蹇須君兮日複夜,柈有蒸兮芳有藉。折素馨兮揚眉,玄夭矯兮上下。我有大田兮海之隅,藷蕷充實兮黍稻於於。終古兮介佑,子孫兮樂胥。

潮州路總管府忠愛堂記

潮陽古百粵地,控海之隅,雖俗雜夷夏,而民稱易治。國朝承平日久,涵養生聚,郡之殷庶,名嶺南右。人民之休戚,實係守者同德焉。泰定二年,製授廣平宋侯,用朝散大夫為同知總管府事。至未期月,灑滌故弊,厥政大行。一新公府之署,揭其視事之廳曰忠愛之堂。與府判官買住君、推官劉君克敬,及其知事趙弘道,馳書三山,屬予文以記之。予謂潮嶺南右郡,諸君一時同德,其作新振起於斯堂宜矣。抑嚐求古聖王之所以建侯置守者乎?今太守,古諸侯也。天以天下付一人,不能遍履而周治,於是,剖千裏之地,與其民,簡其人,使分牧之,所以重所付也。太守受地與民,擁朱轓,綰三品章綬,官有承貳、佐吏,奔走者,自邑令長、群執事,鹹下風聽命焉,亦崇且華矣。得人則一方則受其安,不得人則一方蒙其殘。苟殘矣,是太守負所簡,而簡之者輕所付矣。曾謂有誌忠愛者,固知是乎?漢人有言:與共治者,惟良二千石。然不必盡良,得一人則一方重,勢可見已。國朝疆守之廣,度越三代,人材之盛,超軼漢、唐,詔書方又重郡守之選焉。有膺是責,而居是邦,食天祿而治天職,乃自附於不為者乎?或曰:潮之距京師遠,其治固有緩急。是又不然,譬之天生物之麗乎土者,去天誠若夐絕矣,而物之所由以生者,雨露之澤至深切也。郡視京師雖萬裏,有國之製,昭如日星,設官分職,以宣布之。信賞必罰,俱在有司。今且雲然,是猶知天之高不可極,而不知生物之無一日不蒙其澤;知朝廷之遠,而不知典章法度之至近也。太守任宣布之職於其間,亦思無媿於易與良者而已。此非獨為潮言也,為天下道也。今諸君當蒞政之初,適豐暇之歲,因其故弊,爰有改作求言之意。乃不藻繪之尚,而拳拳以人心。世道興起,懲勸為先,非真知忠愛之實,有所為而必無所負者,又能如是乎?餘雖未獲登潮之堂,然切識諸君之義於書辭之表,故樂頌之。夫同知而下郡丞貳也,而所立如真守,況守者哉?因請刻文堂上,且為方來執事規。異時論相於郡,如漢故事,必自潮始。則今日之規,又所以為頌也。泰定三年正月,範梈記。

潮州路經曆司衡政廳記

餘既記潮之公堂已,其請則又曰:郡幕之署,扁以衡政。政言正,衡言平也,幸遂識之。嗚呼!夫正人者,烏得有不平者乎?且百官之有讚佐,莫今郡為難也。郡方千裏,責有民社,都轄者厭於上,眾聽者仰於下,郡處中焉。製經曆、知事、照磨,秩自七至九,郡凡三員,上以承太守,下以攝郡吏已,又處中焉。卑不得有所挫,崇不得有所陵。凡所興起處操持者,皆國之故也。事無大小重輕,具於案牘,紛至吾前者有萬不同。吏曰可未也,守曰否未也,讚佐者常執其衡,進退其權,而取事之中,舉無所容吾心。是以守雖貴不得以廢吏之是,吏雖賤不敢以徇守之非。政於是乎平,訟於是乎理,教化於是乎宣,風俗於是乎淳。其致此者何哉?以吾無私而已。夫私者,非貪黷比同之謂,一有容於吾心,即賊乎天理之公矣。故有詰強以立異,依違而苟隨,居兩上下之間,而不思其難。所興起處操持或異,則衡將不在己而在人,欲正人而人反正之。正人則衡在己,人正則衡在人,一公私之間,而利害相懸若此。服庶官者,可不慎歟?今潮之幕貳,則浚儀趙君也。君舉茂異,起家風紀,當明正人之說矣。因誌廳壁,諗之君子。泰定三年三月七日,範梈記。

海角亭記

欽、亷僻在百粵,距中國萬裏而遠,郡南皆岸大洋,而亷又居其折,故曰海角也。有亭在於西南隅,昔人以是名之,歲遠代易,廢已久矣。延佑三年秋,餘使過郡,訪其址,得於荒煙亂水之間,欲複之未能也。屬之郡吏,曰諾。明年,來告成,請記之。夫土木之靡,工人之用,雖未獲諗,至於雲霞之映帶,島渚之出沒,夢寐所曆,猶見其處,亦殊方之勝槩也。然廉為侯邦,亭有地勝,居是者雖擁高爵厚祿,亦往往有悲憤無聊之感者。何也?蓋常因是而憶之,地裏僻遠,複加瘴癘,自古以來,非謫徙流離之士鮮至焉。以吾無所為而得之,宜其人之戚戚爾也。抑嚐推昔朝廷之於士大夫,茍非顯過極惡,未嚐不欲曲受而優容之,萬不得已,則又非深放遠屏,無以啟其摧痛自反之忠,古之人臣,思堯君而心魏闕者,每惓惓於畎畝之間,江海之上。彼蕭牆之內,固有負不扶不持之憂者多矣。然則甚疏之者,乃所以甚親之也。於此,固見聖王忠厚之至意也,而居者從未思也,思而或未之求也。寓斯土而登斯亭者,有能驅去流俗之態,涵養孤忠之氣,把酒賦詩,臨高瞰遠,反而求之,何往而不得其所適,又豈獨誇結構之華,從臨眺之樂而已哉?於是記之,俾刻亭上,後之覽者,其不參有所感發矣乎?前翰林國史院編修官,今授將仕佐郎、海北海南道肅政廉訪司管勾、承發架閣庫兼照磨高平範梈文。承直郎、僉海北海南道肅政亷訪司事燕山大都題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