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手機鈴聲響起,我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您好,胡樂同誌還在與周公約會中,請您一個小時後再撥打電話,謝謝,再見。”
電話那端的人輕笑一聲:“那麻煩你轉告她一聲,遲到後果自負。”聽到這魔鬼的聲音,我徹底從夢中醒來,飛快洗漱完,十分鍾後,氣喘籲籲地出現在蘇南麵前。
相較我的狼狽不堪,蘇南端的是玉樹臨風:“你遲到一分鍾,待會兒多跑一圈。”
聞言,我癱在地上,昨天千不該萬不該一時衝動立下軍令狀,如今我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事情是這樣的,上了大學後,我緊繃的神經鬆開,一時之間有些放飛自我。某日,我和舍友逛街,試了N條褲子穿不上後,深深意識到一件事——再不減肥就晚了。
我這人是典型的三分鍾熱度,為實現減肥大業,隻能求助於蘇南。而他現在還有一個身份——我的男朋友。
蘇南早就看不慣我胡吃海喝的囂張行為了,聽聞我想好好學習,積極鍛煉身體,欣慰的同時順便讓我立下軍令狀,最終讓我簽字畫押。
不得不說,蘇南一直是有前瞻性的,比如他現在就能用那張紙威脅我。
我跑了三圈,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耍賴似的坐在地上:“我真的不行了,蘇南,求放過。”
聞言蘇南停下,我委屈巴巴地看著他:“你看我的雙腿都快跑細了,我好累啊,咱能不能休息五分鍾?就五分鍾。”
他沉默不語地看著我,接著幾步走到我麵前,伸手將我拉起:“劇烈運動後不能馬上坐下休息,心髒負荷不了,你跟著我慢慢走。”他一邊說,一邊牽著我慢慢向前走。
清晨的陽光灑落,他清雋的麵容隱在陽光下,睫毛染上淡淡的金色,我垂眸看著十指相扣的手,心頭暖意融融,不禁咧嘴一笑。
他側頭,疑惑地看著我:“你傻笑什麼呢?”
“沒什麼啊,就是我覺得我們又在一起上學了,真好。”我和蘇南並沒有像我爸說的那般,隨著年齡增長漸行漸遠,而是越走越近,近到由青梅竹馬的關係變成了更加親密的關係。
我成了他的女朋友,而他成了我的護花使者。
“蘇南,你怎麼懂得那麼多啊?你這是將全世界的知識都裝到自己腦子裏了嗎?”
他搖頭失笑:“我腦袋裏裝下一個你,就擠得不行了。”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別扭?我還沒想明白他這話究竟是褒義還是貶義,我的同班同學就迎麵走來了。
我忙將手從蘇南手中抽回來,迅速蹲下係鞋帶,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我都佩服自己的反應速度,等對方從我身邊走過之後,我才鬆了一口氣。
還未等我起身,蘇南似笑非笑的聲音傳來:“別裝了,你今天穿的鞋沒鞋帶。”
我認命地抬起頭,撞上他微帶慍怒的眸子,於是心虛地幹笑一聲:“那什麼,咱們繼續跑步吧。”
蘇南可不給我裝傻的機會,一把拉住我,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們這樣的關係還要維持多久?”
我深刻理解蘇南的埋怨。雖然我們在一起了,但考慮到他在學校的知名度,我深思熟慮後,選擇將我們的戀情搬到了地下,俗稱地下情。
全校除了我們宿舍的姐妹之外,沒人知道我和蘇南在談戀愛。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等時機成熟再說。”我安慰奓毛的他。
可他不予苟同:“什麼時候才時機成熟?”
“就時機成熟的時候啊。”我繼續給他順毛,“我們這樣不也挺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白了我一眼,一聲不吭地往前走。
我看著他孤傲的背影,唉聲歎氣。蘇南這娃兒自從上了大學後,脾氣漸長啊,哄都不好哄了。
我追上去,主動牽住他的手,他垂眸看了一眼緊緊被我握住的手,依舊板著臉不說話,但神色還是有所鬆動。
“你生氣了嗎?”我問。
“沒有。”他淡淡回答。
“你就是生氣了,你看你又板著臉了。我爸說笑一笑十年少,你笑一笑就增壽十年。”
他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有你在,我增壽一百年都沒用。”
我就不服氣了,他這話說得我像一無是處、到處鬧事的熊孩子一樣,我是嗎?我好像偶爾還真的是。
“別生氣了,我請你吃早飯。”我討好他。
“沒胃口。”他拒絕。
我見他軟硬不吃,也哄不下去了,於是聳聳肩道:“那拜拜了,我先去吃飯了,咱們江湖再見。”
我說走就走,腳步絲毫不拖泥帶水,走了五步之後,蘇南咬牙切齒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你給我回來。”
我回頭,用鼻孔哼了一聲後,說道:“你叫我回來我就回來,我又不是你家養的旺財。”
他疾步走到我麵前,我發現我和他之間的距離總是不超過十步,便想起他曾經和我說的一句話,他說:“胡樂,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十步的距離,因為太遠我看不到你。”
現在不過五步,他便已經忍無可忍了。
我哪裏會真和他慪氣,不過是想挫一挫他的銳氣罷了,何況這件事的確是他受委屈了,我和他各讓一步,世界瞬間美好。
“不讓我走了?要不要吃早飯?”我笑問。
他嗔怪地瞪了我一眼,丟下一句“我要吃小籠包”便率先往前走。我笑了笑,提步追上去:“還吃小籠包啊,前天才剛剛吃的小籠包,我覺得食堂的煎餅果子還不錯,要不要咱們各來一個?沒關係,我會給你多加一個雞蛋,年輕人嘛,多補補身體。”
吃完早飯後,我和蘇南分道揚鑣,各自上課。
第一節課是大課,我聽得昏昏欲睡,口水橫流。下課後,徐曼曼敲了敲我的桌麵:“哎,醒一醒,快水漫金山了。”
我擦了擦口水,睜著惺忪的睡眼看她:“這麼快就下課了?”我還沒睡夠呢。
不得不說,這許教授上課可真催眠,以後我失眠的話,找他聊聊天,保證分分鍾進入夢鄉。
徐曼曼悲憫地搖搖頭:“你這不是吃就是睡,不是豬,勝似豬,也不知道蘇南那一枚新鮮飽滿的‘小鮮肉’是怎麼看上你的。”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大姐,隔牆有耳啊,低調低調。”
她掙脫我的手,嫌棄地擦了擦嘴:“不是我說你,你們真打算一直維持地下戀情?胡樂,我可提醒你啊,蘇南可是咱們學校的香饃饃,多少‘母狼’對他虎視眈眈,垂涎欲滴,你要是不宣布一下你正宮的地位,就不怕哪一天他被哪隻‘母狼’叼走?”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我自信滿滿地道:“蘇南不是那樣的人。”
“哦,也是。”徐曼曼點點頭表示理解,“蘇南能看上你,就能看出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你倒是不用擔心他會被漂亮的‘小母狼’勾走。”
我正想反駁,蘇南發來微信,他說話向來言簡意賅:午飯一起吃,第二食堂見。
徐曼曼探頭瞄了一眼,一臉豔羨地“嘖嘖”道:“有男朋友就是好,可憐我這孤家寡人沒人疼也沒人愛。”
“一起吃飯啊。”我邀請她。
“可別,我有自知之明,不想打擾你們小兩口的恩愛生活。”
我告別徐曼曼,去第二食堂找蘇南。
我到第二食堂的時候,看到三個同學圍在他身邊,好似在問他問題。他正耐心地解釋,神情平和淡然,語調不急不緩,我看著看著,嘴角不由得牽起一抹笑。
在過去的十八年裏,蘇南一直是最耀眼的那一顆星,也是我心中的北極星,而未來他這顆星隻會越發耀眼。
在三個同學離開後,我才走到他身邊,撞了撞他的胳膊,嬉皮笑臉道:“蘇老師下課啦?”
他白了我一眼:“你什麼時候能改改遲到的毛病?”
“我的錯我的錯。”我舉雙手投降,“蘇老師,能吃完飯再教育我嗎?”
他自然而然地接過我的書包:“我教育你有用嗎?你哪一次不是左耳進右耳出?走了,再晚點,你愛吃的糖醋排骨就沒了。”
吃飯的時候,蘇南未改從前的毛病,對我挑三揀四:“你別給我把胡蘿卜挑出去,放回去……洋蔥怎麼了?洋蔥得罪你了嗎,你要吐了它?”
我就不該答應和他一起吃飯,他這碎碎念的本事快趕上唐僧了。
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我隻能含淚吞下我不愛吃的胡蘿卜和洋蔥。他見我委屈不已,將他碗裏的大雞腿夾給我,語氣由老父親的嚴肅變成男朋友的溫柔:“好了,你喜歡吃的雞腿獎勵給你。”
我本來還想詛咒他的,一見雞腿,立馬變臉,笑得比花兒還燦爛:“真是太感謝你了。”
“笨蛋。”他抿唇一笑,伸手要摸我的腦袋。
這是情侶之間再正常不過的動作,換作平時,我也不會躲藏,不過現在我們是在人來人往的食堂裏,在大庭廣眾之下,於是我的身子往後一仰。他的手落了空,尷尬地杵在半空中。
在這尷尬的氣氛裏,一個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男生經過我們身旁,和蘇南打了個招呼:“嘿,蘇南,吃飯呢。咦,這位是?”
在他微妙且八卦的眼神中,我立馬搶答:“我是他鄰居,也是他發小。”
“青梅竹馬啊。”傻大個一點都不傻。
我訕笑:“哪有啊,我和他從小打到大,這不一起上了大學,雙方爸媽讓我們握手言和。出門在外嘛,多少要互相關照,有個頭疼腦熱也好有人照應不是。”
蘇南握著筷子的手漸漸收緊,一臉不悅地看著我,那眼神仿佛要吃了我一般。
我麵不改色心不跳地道:“同學,你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飯?”
傻大個恍然大悟,擺擺手:“不了,我女朋友在那裏等我呢,再見了。”
“再見。”等他一走,我鬆了一口氣,正要低頭咬雞腿,蘇南麵無表情地用筷子搶走我碗裏的雞腿,動作幹淨利落,看得我目瞪口呆。
“你……你不是說把雞腿給我嗎?你怎麼出爾反爾啊?”這人也忒過分了。
蘇南發泄似的咬了一口雞腿,接著輕飄飄地回擊我:“抱歉,我的雞腿隻能給女朋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