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關於愛,你想說一些什麼?(1 / 1)

後記 關於愛,你想說一些什麼?

年初下決心要寫這本書時,我曾想,或許我即將闡述的是一個風花雪月的故事。那時我在東北旅行,灝灝天地,瑩白如新,每日睜眼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窗前喝一杯熱騰騰的黑咖啡,看外麵揚揚墜落的白點。

而這一場風花雪月的核心究竟是什麼?總是在第一口咖啡由喉淌入胃之後,開始在腦中發酵,伴著約莫有點兒醍醐灌頂功效的咖啡。

關於風花雪月,關於愛。

故事原本的設定,早在短篇時便已經呈現:愛人他嫁的那一晚,阮先生遇上陳小姐,以此展開了一場長達十餘年的情感糾纏。

許多人在看完短篇後問我:阮東廷對恩靜究竟有沒有付出過感情?

對於這問題,其實我曾經是吃驚的——怎麼會沒有呢?你看他每年都記著她的生日;你看在尖沙咀的人群熙攘中,他握住她的手;你看她說出那句“阮先生,我們離婚吧”時,他那樣驚慌失措。

可故事的開頭便注定了她這一生的艱苦:他心裏是有人的,嫁給他的時候,他心裏是有人的。

移情,別戀,這是多麼難聽的詞。

可她這樣好,陪伴那樣長,長到他不得不在這日漸緊張的關係中,對她產生了感情。

在整理故事脈絡的某一晚,我一邊理著阮、陳、何三人的情感,一邊聽Leonard Cohen的《Famous Blue Raincoat》。裏麵有一句歌詞:“我想像著,你嘴裏銜著玫瑰的樣子,專門竊取愛情。”淩晨一點鍾,我突然想起該給我的朋友阿P打一通電話,問一問他,關於愛情。

那時這文藝男青年剛陷入一場戀愛中,原想著他要麼在工作,要麼正在約會,總之還沒有入睡。果然鈴響了兩聲他便接起,我問他:“在你看來,愛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麼?”大抵是因他正在經曆這樣的感情,所以沒多想,阿P便說:“你想看她笑,想讓她快樂,無論她犯再大的錯,你都會原諒。”

你想看她笑,想讓她快樂,無論她犯再大的錯,你都會原諒——原來,這就是一個戀愛中的男子對於愛情的定義。

後來我將這句話用到了《阮陳恩靜》裏——這一個故事,從動筆之初到結束之時,我數不清自己已修改了多少次。將第一版與最後一版拿出來,竟找不到幾句完全一樣的話。

可這一句卻始終在那裏,從第一版到最終版,原原本本,巋然不動,就嵌在那裏。

愛是什麼呢?是你想看她笑,想讓她快樂,無論她犯再大的錯,你都會原諒。

所以後來,恩靜原諒了阮先生。

所以後來,阮先生願意為了他愛的女子,改變自己。

“愛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麼?”

他說:“你想看她笑,想讓她快樂,無論她犯再大的錯,你都會原諒。”

“愛一件事呢?”

“你想將它占為己有,或者讓它成為永恒。”在那一通電話裏,他說。

然後我掛上了電話。突然間,想起金庸先生在《書劍恩仇錄》裏的那一句“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或許正因情深不壽,這世上最終成為永恒的,總不是愛情。如葉芝曾經那麼狂熱地愛過茅德?岡,可一百年後,人們隻記得“多少人曾虛情假意,愛過你的美麗,唯獨一人愛你朝聖者的心”,隻記得葉芝曾為某人寫過那麼多詩句,誰還會記得茅德?岡?

苦痛成就不朽,失敗的戀情成就永恒的詩,可讀詩的人,誰也沒興趣去理會這成就究竟從何而來。

即使它那麼短暫,可哪場轟轟烈烈撕心裂肺的愛情不短暫?

情深,則不壽。

可明知情深不壽,遇到愛情的那一瞬間,你唯一想做的事,還是陷進去。

盲目卻熱烈地,笨拙卻誠摯地,用力過度地,不管不顧地,陷進去。

所以,不要再問我恩靜究竟愛阮先生什麼,也別再問我秋霜為什麼對阮生戀戀不忘——當遇上一個攜帶著愛情而來的人,當理智與熱情交混難定,你會做的,或許,亦是與恩靜相差無幾的選擇。

隻是,願你遇上自己的“阮先生”時,他是心無旁騖的。

願你得到你的良人,卻不必經曆與恩靜同等的滄桑與艱辛。

願你安好,得償所望。

願快樂。

呂亦涵

2015年11月,寫於泉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