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你看,娘娘流眼淚了……”站在床尾的薛謙和萍兒齊齊叫著,是的,叫著,那聲音是喊出來,叫出來的。
君無憐握著懷念的手顫抖了,他也看見了,她的眼淚劃過了臉側,淌進了耳廓裏,抬著顫抖的手,捏著袖角把耳廓裏她的淚拭了拭,哭笑著道:“念兒,朕就知道,你舍不得朕,你最心疼朕,最心疼朕……”
她的睫濕濕的,有些顫抖,像粘過雨水的蝴蝶的翅膀,想要振翅,卻又那麼困難,努力,努力的想要起飛。
內殿裏靜得可以聽見殿外的風聲,雪落下的聲音。
“你是誰?”
這樣的三個字,打破了殿內的安靜,再聽見的便是幾聲長長的抽氣聲,抽著涼氣,因為床上的女子看著床前的淚流滿麵的男子問,你是誰?
她不記得了,可是他笑了,所有人都笑了,她不記得了,有什麼關係,她記不記得誰又有什麼關係,她醒過來了,不就好了嗎?
“嗬嗬!我是你的相公啊!”
“那我是誰?”女子環顧四周,錯愕的問道。
“你是我的娘子,安懷念!”
“哦,我叫安懷念?”
“是。”他笑著,寵溺的看著她,修長的指背去撫她的臉。
她眉頭一皺:“喂,你不會是想占我便宜,騙我的吧?”
他捏了捏她的鼻頭:“嗬!你都懷著我的孩子,我怎麼能騙你?”
“啊??!!我懷孕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懷孕了,為什麼不記得了?擰眉苦想。
後來,他喂她進食,扶她下床走動,她總是問,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回答,因為,所以。
後來她聽見薛謙叫他皇上,嚇得臉青一陣白一陣,不敢跟他再說話。為此薛謙被痛罵一頓。
無憂向他保證,一定不會在見到嫂嫂時哭鼻子,可是當無憂見到失憶的懷念時,還是忍不住哭了。倒是懷念拚命的安慰她,問她怎麼了。隻是過了這次之後,君無憐再也不準她到驕陽殿了。
懷念頂著八個月大的肚子,坐在搖椅上晃著,君無憐則在一旁的案上,批著折子,如今養心殿隻是用來議事,甚至很多時候,近臣也是到驕陽殿外殿議事,有臣子覺得這樣不妥,畢竟驕陽殿是後宮。君無憐也知道這樣不好,便說這幾個月太冷,驕陽殿暖和,開了春,便回養心殿,因為他是想,開了春,把懷念也一起放到養心殿。明年的冬天,養心殿也弄得暖和些,今年實在是不想折騰了。
“念兒,晚上朕在驕陽殿設了宴,你想吃些什麼,朕命人準備些。”
“皇上,那麼多菜,總有我喜歡吃的,你不用太傷神了。”她闔著眼,輕輕答道。
握著折子的手,微微一顫,她醒來這兩個月,自從知道他是皇帝之後,她總是對他有些疏離,從來都是叫他皇上,沒有喚過他的名字。他想,慢慢來吧,她不記得而已。
“行,朕就按自己的想法讓人準備了。”他記得她曾經喜歡吃的菜,但不知道五年過後,她的愛好有沒有發生變化。
晚宴
其實不過是家宴,太皇太後,無憂,陳之凱,還有鄭河,薛謙等人,之所以會叫上鄭河和薛謙,隻不過想起曾經他們在鳳鸞宮用過膳,不知道那樣的場景她會不會覺得似曾相識。
太皇太後和君無憐坐在懷念的左右兩邊,眾人落座,看著桌上的菜,薛謙的眼框有些澀澀的,可能其他人不記得,但是他是皇帝的近侍,他有一顆玲瓏心,他記得,這些菜,都是皇後曾經做過的菜,那次晚宴,皇後喝醉了在皇上的懷裏數落皇上的不是。
“哇,都是我愛吃的菜耶!”懷念看著一桌子菜,有些雀躍,感激的看著君無憐,她不明白為何這個皇帝會對她如此遷就,對於皇帝這兩個字,她是有些怕的。
“念兒喜歡就好。”他說著便開始給她布菜。
懷念一邊傻笑著,一邊吃著君無憐給她夾的菜。
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吃飯的時候不能笑,吃飽了再逗我們笑,再說了,笑的時候會有空氣流進胃裏,胃會不舒服的。”
懷念怔住,嘴裏的東西有些咬不動,皺著眉,甩了甩頭,再甩了甩頭。
君無憐有些慌了,看她皺眉甩頭的動作,他慌了,早知道,他便不要去暗示她,阿古泰的話回蕩在他的耳邊,若是硬逼著她憶起過去,等於逼死她。
“念兒,來,吃點蔬菜,解膩。”他真怕她吃那麼多肉會悶到。
“憐兒,讓念兒吃點話梅吧,懷孕的人喜歡吃的……”太皇太後拿了小紙包遞給懷念,臉上堆著笑。
“嗯,是有點膩的。”懷念打開紙包便拈起一粒,塞進嘴裏。隻覺得牙快酸倒了,嘴也酸得咧開了。
“怎麼了?”君無憐一看懷念麵部表情扭曲的樣子,有些心疼,又擔心,酸成這樣,哪能吃啊“快別吃了。”
“奶奶,您年歲大了,這麼酸的東西您還是少吃,對牙不好,骨質會軟化的。”懷念一邊喝著水,一邊跟太皇太後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