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蓮垂頭低歎一口氣,銅鏡上的眉間馬上緊皺了幾條淺淺的無奈條痕,連帶那朱砂點也被擠壓得不成原形。
忽然,那扇老舊的大門發出疑似快壞掉的嘎吱聲,一名長相略輸虹蓮的清秀少年,捂著鼻子又皺眉的走了進來。
「真是的,每次到這總一股難聞的臭味,連帶這詭異感也讓老子渾身不舒坦。」
他這是雞蛋裏挑骨頭,雖然自己的寢房陳舊,但至少還算一塵不染,每隔一日總會定期打掃一次,要說這裏氣味難聞分明是少年睜眼說瞎話。
虹蓮蹙眉問道:「青葉,找我有什麼事?」
名喚青葉的少年口氣隱含著不悅,其實打從自己出現的這幾年,他便從沒給自己好口氣過。
青葉,人加其名,身穿青衣,一身清爽的使人感到舒服,但可惜的是他那張嘴一開,柳葉立即成了口吐舌信的青竹絲。
僅次於紅牌的高等男娼,沒將所謂的階級放在眼裏,開口便朝著大他一等的紅牌大呼小叫:「喂!你快點換地方啦!要不每次赤靈大人命我來喚你,就都得來這鬼地方!」住慣了華美的寢房,他對這簡陋的破舊地方特別有成見,仿佛認定這裏即是全戀花樓最敗筆的地方。
其實隻要仔細觀察,即知這裏跟外頭一般的民宅沒什麼兩樣,隻是樣式老舊了些,不過卻有著令人在這風塵滾滾的煙花之地,能夠尋到撫慰人心的安心感。
輕歎了一口連青葉都沒發現的歎息,「赤靈大人又在喚我了嗎?」
「廢話!要不你以為我愛來這破地方啊!」硬扯著虹蓮的手,疑似想把他連人帶身的拖到赤靈的寢房,但看到那張素淨的臉蛋,他氣得又是吼叫:「真是的!都已經晚上要幹活了,連打點都還沒準備好,是想拆了我們揚州第一娼館的招牌嗎?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的紅牌都不修邊幅!」
沒錯,在這娼館裏生活一天,無論你是不是新人,一律都得畫上豔麗的妝容,這樣才能清楚的突顯出身為娼妓的層級,越是高等的娼妓,臉上畫的妝就越濃,濃到讓人以為臉上戴了一張麵具。
不等虹蓮開口反駁,他老練的拿起工具在虹蓮臉上上下左右揮動,好似在泄憤一樣,故意畫上比平常還要濃的妝。
不出片刻,臉上精致的濃妝立刻浮現在銅鏡與青葉的眼中,讓見到的人好不欣羨,尤其是同樣身為競爭對手的青葉,眼裏的嫉妒與埋怨相互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嫉妒的原因有兩種,一是虹蓮不畫妝時的模樣,氣質出眾到讓人無法相信他竟然是出賣禸體的娼妓;另一則是虹蓮被濃妝豔抹覆蓋的時候,又美得讓人舍不得眨眼離開他那無暇的臉半刻,那俗豔的妝容依舊藏不住清新的氣質,尤其額頭上的那朱砂紅點更是脫俗的象征,好幾次都讓青葉偷偷摸摸的躲在房間模仿,奈何他無論怎麼學,最終仍是在銅鏡前出盡洋相。
果然他跟虹蓮就是天生不一樣,一個是打小就在青樓生活的自己,和忽然被迫到娼館賣身的有錢人家子弟就是不一樣。自小就在青樓成長的青葉,舉手投足早就被訓練成一名男娼該有的撒嬌勾媚,輕佻的習慣是他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來的。
越看就越氣,眼睛燒得他實在有夠灼痛,青葉瞪了虹蓮一眼,「走了啦!愣在那兒做什麼!」
看向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