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了第一輪茶湯,略微又寒暄了幾句,便進了正題。
“餘吾......”春山先生聽了蕭紀的講述,撚著胡須沉思起來,良久,放下茶杯站起身,走進書房內室翻找了一番,拿出來一個卷軸。蕭紀站起身恭敬接過,將其展開攤在案幾上。
那是一張經過防腐處理的羊皮紙,上麵用同樣經過特殊處理的油墨畫著......簡約的山川河流圖樣。
竟是一張有了一定年代感的輿情圖。
程雲淓湊近去看,辨認了半天,找到了右上角的篆體“餘吾”二字。地圖的範圍並不大,下角兩個圈圈裏標著西州和玉門,也就是說,這是大晉北部地區的輿情圖?
程雲淓抬眼看著春山先生。
春山先生似乎別有感觸,伸手摩挲著羊皮紙上一塊略深的痕跡,似乎是經年的血汙留下的印記。
“安北六州,本就應是我大晉國土。前朝衰帝繼位初期,昏庸無道,朝堂震蕩,突厥乘機進犯,奪我華夏西部、北部大片土地。哀帝無能,認為餘吾地處極北氣候惡劣,沃土冰封,不能耕種,奪回也無用,便放棄我華夏數萬軍民,在餘吾冰川之中懸於孤境,孤立無援,苦等援兵不得,又不甘被俘受辱,奮起反抗。”
程雲淓的神情不由得凝重起來。
“數萬軍民在冰原中苦苦堅守,數次派人南來求助。我大晉建朝以來,太祖及先帝憐惜子民,屢屢籌謀北伐。僅先帝在位期間便兩次征伐北庭,但均因氣候苦寒,地勢險要而不得。為師年少時也曾隨征伐使遠及堅昆都督府府地,涉足餘吾邊境。為師記得當年第二代長平候爺秦憶大將軍帶隊深入餘吾冰川,意圖打通冰雪之路,與圍困在冰原內之華夏後人接觸。卻不幸戰敗,殞身冰原,帶隊千餘人均未找到屍首,說是被突厥查哈部驅趕冰原之狼啃咬而亡。”
“秦憶大將軍?”程雲淓問道,“是......”
“是秦小將軍的曾祖父。”蕭紀輕聲解釋說道。
程雲淓點頭,原來是家傳的功勳武將啊......
“此次征北失利之後不過十年,秦憶將軍之子,長平侯秦敏再次請命領兵出征北庭。然此次還未及堅昆便遭到突厥賊人埋伏,戰敗而歸。秦敏將軍身受重傷,被手下大將張玉林背出戰場才得以生還,卻因傷勢過重,回到長安不過三年便撒手人寰。第二次征北之後,隴西秦家便在朝中失勢了。”
“哦......”程雲淓沉思,道:“張玉林便是,迎山觀的張真人吧?”
春山先生半閉著雙眼,微微點頭:“然。”
“他好好的大將不做,怎麼從長安跑到安西來做道士了呢?”程雲淓嘀咕著問道。
“咳咳。”春山先生摸著胡子,醞釀了一下,說道:“這便......也不得而知了。”
程雲淓趕緊點頭。
看樣子春山先生就算不知其實,也會有自家猜測,隻是作為書院山長,德高望重,說人小話總歸不太好,所以還是不說了。
“先生,學生曾聽到有傳聞說餘吾冰川穀底乃突厥汗族查哈部發源地,不知是否確實?”蕭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