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睿則在客廳裏談話。餘軍雖然沒給周睿好臉色,但還是關切地問:“事情塵埃落定了?”

這話問得含蓄,周睿卻聽得明白,他態度謙遜地回答:“運氣不錯,總算是有驚無險。”

餘軍捧著茶盞呷了一口,片刻以後才說:“往後真打算留在國內發展?”

周睿回答:“是的。”

餘軍說:“值得嗎?”

周睿抿了抿唇:“餘叔,我們所做的很多事情,是不可以用值不值得去衡量。”

輕柔的笑語從廚房傳來,餘軍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周睿低眉順眼地給他添上茶水,而他隨後又無聲地歎氣:“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商人,同時又是一個很糊塗的商人。”

周睿不以為然,他悠悠然地放下茶壺:“聰明也好,糊塗也罷,反正,在我心裏,疏影就是無價之寶。”

餘軍忍不住重新端詳眼前這個年輕人,他隻恍然了一下,滾燙的茶水燙著舌尖,尖銳的刺痛刺激著神經,他眉心稍蹙,之後便沒有再說過話。

在餘家長輩麵前,周睿的表現總是不驕不躁、進退有度,他們雖然沒有表態,但對周睿似乎不再是以前那斬釘截鐵的抵觸。在餘疏影看來,這已是他們關係的一個重大的突破,她堅信,再過一段時間,父母就會不計前嫌,成全他們這雙苦命鴛鴦。

事實證明,餘疏影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餘軍是一個極其執著的老頑固,他們兩家門不當、戶不對,對於他來說,這始終是一條拔不掉的倒刺。因而,無論餘疏影再怎樣死磨硬泡、周睿再怎麼加以表現,餘軍都不願鬆口。

餘疏影心裏著急,好幾次由於這事跟父親鬧起來,最終被周睿勸服。周睿早知道餘軍不會這麼輕易把掌上明珠交給自己,他雖然同樣心急,但勝在沉得住氣,反正這丫頭還有一年才畢業,他等得起。

盡管情路不算平坦,但他倆的小日子還是過得很滋潤的。就在他們安於現狀的時候,周老太太竟然連招呼也沒打一聲,隻帶著一個傭人隨行就飛到斐州。

下了飛機,周老太太臉上有些許倦意,但還是健步如飛,眼睛還四處打轉。

接到消息以後,周睿馬上丟下工作前往機場,抵達時她們已經等候多時。看見了祖母,他疾步迎上去:“奶奶,您過來怎麼也不事先告訴我?”

周老太太說:“這點小事,用不著麻煩。”

周睿貼心地攙扶著她:“您先到我的公寓休息一下,今晚我跟您到外麵吃飯。”

“不用了。”周老太太說,“你先把我送到餘丫頭她家,我得跟她爸媽見一麵。”

周睿瞬間明白祖母的來意:“您要……”

周老太太說:“最近我老睡不好,心裏好像惦記著什麼事情,我想來想去,就這麼一件了。”

對此,周睿有幾分猶豫,祖母的出現到底時好時壞,誰也說不準。不過她老人家堅持要跟他們,他自然不會拒絕,他陪著祖母選購了幾樣禮物,隨後便出發前往學校。

周老太太突然登門拜訪,餘家夫婦倍感驚訝。他們的反應有幾分呆滯,而周老太太高傲地抬著下巴,對他們說:“好些年不見,不認識我這個老太婆了?”

文雪萊最先回過神來,她說:“請進,周老夫人。”

聽見外麵傳來聲響,原本窩在房間上網的餘疏影也走了出去。看見周老太太杵在客廳,她意外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用眼神詢問著周睿是怎麼一回事。

周睿早已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他給了餘疏影一個放心的眼神。留意到這兩個孩子正眉來眼去,她虛咳了聲,卻沒有說話。

餘軍的臉色並不好看,他緊閉著唇,也不主動發話。

長輩不做聲,後輩們更加不敢吭聲,一時之間,屋裏的氣氛變得相當怪異。沉默之際,周老太太突然歎氣:“不是一家人,就不進一家門,我們兩家的緣分還真不淺。”

餘軍口吻疏離地應聲:“不敢高攀。”

周老太太看著他,眼角處的皺紋深深地陷了下去:“看來你對當年的事還耿耿於懷。”

餘軍不否認,客廳內的氣氛又凝固了幾分。

周老太太徑自一笑:“是我的錯。當年我心高氣盛,確實糊塗……唉,不說也罷……”

說著,周老太太看向餘疏影:“疏影是好孩子,你們不樂意讓她進周家的門,我可以理解。這事……我也不會勉強什麼。”

聞言,周睿的臉倏地一黑。

餘疏影睜大了眼睛,她身體一動,文雪萊立即摁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