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以不永傷
作者:梁九津
李維的故事
我叫李維,是一個亡魂,盤踞在這個霧山中的破廟裏,已經忘記有多久了,久到自己僅僅記得自己的名字叫李維。時而仰視一下天際,偶爾恫嚇一下過路的行人樵夫,就是我全部的生活,但確有占山為王的架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肯離去,也可能是因為沒有地方可以去。
破廟之所以被稱之為破廟,難免年久廖拜,人煙稀少,但卻是你濃我濃情到深處的才子佳人抑或不拒豪放的江湖兒女發生感情,私定終生的好地方。平常清淨寂寥的破廟,一到下雨天,總有來山中觀光風景的落湯雞似地公子小姐來躲雨,久而久之一到天公作美時,我便習慣性的離開自己的居所,在附近的竹林飄飄蕩蕩,或是在竹間打秋千,或是追趕山雞飛鳥,或是下山戲弄一下晚歸的行人。
我發誓隻是戲弄,從未真想害過人,畢竟鬼都曾經是人變得,我很不明白有什麼可怕的。今天傍晚,我不過是化了陣風,將正在水中消暑的宋家老二的衣服吹起懸在半空,他卻嚇得連衣服都不敢要,光著身子便跑下山了,一邊跑一邊大叫有鬼。我被他的尖叫嚇壞了,不禁撇撇嘴,心裏嘀咕,哪有那麼可怕,你十三歲那年在山裏遇見一隻老母熊,眼看那粗粗的舌頭就要舔到你的臉,還是我把它趕走的,要不然你早來與我做伴了。正想著卻發現自己的真身不知何時露出,一襲白衣,滿是血跡,加上幽幽傍晚的竹林映襯,一張臉慘白,怪不得被嚇跑了,雖然我不是故意的,宋樵夫的兒子還是病了,聽上山打柴的樵夫說,幾日不能下床,總是驚叫有鬼,看了多少郎中也不頂用,隻好請了巫醫。思量片刻,晚上我飄下山,騎坐在宋家的房梁上,這次長教訓了,一定要躲在角落裏,這樣就算不小心被人看到,也不會嚇到人了。翹起二郎腿,看到那宋家請的巫醫,巫醫正一本正經……一本正經的享用並不富裕的宋樵夫新買來的醬豬蹄,芝麻燒餅,不時倒上一杯小酒,滋潤的不得了。宋樵夫一副謙卑的樣子,小心開口:“巫先生,你看小兒的病……”
“他是被惡鬼上身,這個,不好辦啊。”
精明的小眼睛眯著,宋老頭一家果然急壞了,“先生,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啊呀,不管多少香火錢……”宋老頭開了口,頭上已經滿是汗水。“這個嘛,我們巫醫不貪錢財,隻為救人,但是上麵各路神仙也需要打點,這鬼也要收人錢財才肯放過你兒子,看你們也不容易,就三百文吧。”我不由吸吸鼻子,惡鬼?好你個巫老頭,你也忒不是東西,我明明就在屋梁上,那裏害人了,那裏要錢了,摸摸身上的白練,吹出一道白煙,宋老二幽幽轉醒,我將他剛剛在山中的記憶一並抹去,不怕自然就不會病了。宋老頭一見兒子轉醒,也顧不得那巫醫巫仙,隻是一邊哭一邊叫著心肝,你可算好了。我趁機溜下房梁,擺出自認為最美的姿勢站在那巫醫麵前,剛想教訓他一下,隻聽巫醫驚叫一聲,不理宋家的感謝亦不理會我的驚愕,踉蹌出逃。從此巫醫消失在霧山,聽說是改做生意去了。不過他除鬼的美譽名聲卻傳遍霧山,乃至霧鎮。從此我也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確實很難看。
葉永傷的故事
“清早的霞光冷紫色的,傍晚的落日是暖色的暈彩,但是為什麼冷與冰是希望的朝陽,而昏黃溫暖的卻預示著墜落與黑暗,人生好多事情都像這夕陽一樣,越是美好,越是瀕臨絕望。”她一邊望著天際一邊將頭靠在我的肩上,說著不著邊際的話。我淡淡隱了眼底的情緒,不斷告訴自己,她不過是枚我早就預算好結局的棋子,卻還是忍不住沒來由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