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母子

有人說,夜色下的A市是個迷人的妖婦,在她燈影迷醉的情懷裏每一處都是她嫵媚的風情。也有人說,這是位妙齡女子,帶著少女的馥鬱芳香,透著純真的夢幻——但不管怎樣,詩人的篇章,畫家的筆下……在他們的作品裏或多或少都留下了對這座鏡像之都的美的詮釋。

她被譽為南方的珍珠,總是美得讓人讚歎。

隻除了一個地方例外,那就是A市的城北郊區。

在那裏,年代久遠的樓房密密麻麻的聚在一起,沒有任何的後現代智能化設備。它破舊、它落後,和這顆璀璨的珍珠如此的格格不入——這是個被劃分出來的地方,漠視了明主共和的口號,階級隔離下的產物:城北平民區。

蘇暘的住所就落座於此,在那影影錯錯的小樓裏,一座有些年頭的商品房就是他的家。不同於市區的喧鬧,這裏總是靜謐,每當夜色來臨之際,路旁的那盞孤零零的小路燈就撒下了滿地的橘光。

除此之外,就是小區前的廣場電視,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播放著各種眼花繚亂的廣告。此刻,巨大的銀色屏幕上正播放著一則宣傳片:如詩如畫的世界裏天空映染上了火色的瑰麗,小橋流水的古鎮處處徜徉的祥和。但隨著天幕的落下,一股寓意著不詳的黑霧開始在這裏悄然滋生……這場因欲望膨脹而生的戰禍最終席卷了人、魔、仙三界,天道大亂,命理輪回——就在這充滿了絕望的阿鼻地獄裏一個赤身裸/體的嬰兒從天上緩緩落下,嘹亮的哭聲響起,也預示了新生。

接著,白光閃過,屏幕上出現了遊戲的宣傳語:三界,你的另一個世界。

這句宣傳語對蘇暘來說是無比的熟悉。

他上高中的那一會兒,就爆出了這款全息網遊的開發消息。那時他周邊的每一個人說的是三界,談的也是三界。包括他自己在內,對這款全息網遊都是無限的向往。

然而五年過去了,就在人們對此失望並忘卻了三界網遊之際,這款全息網遊以著強勢的氣勢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她的宣傳片進入了千家萬戶,擠滿了大街小巷。一時間,無數人為她沸騰了!

因此,蘇暘拚死拚活的兼職打工,為的就是能走進他曾經渴望的另一個世界。而在《三界OL》公測的兩個月後的今天,蘇暘終於實現了他的願望,幾乎花光了他那點微不足道的存款,成功的抱回了一架三界網遊的虹膜眼鏡。

心情興奮無比的他連走路都仿佛腳下生風。一路拐進小區大門,在被改造成小賣部的門衛處停下買了瓶咖啡,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打算醒醒精神先上遊戲去看上一眼。

這裏的人平時一來二去都互相認識,見到蘇暘店主難免也就攀談了幾句。

“遇到什麼好事了,心情這麼好?”店主隨意一問,複又想到了什麼,“啊——對了,你媽今天來找你了。”

蘇暘拿咖啡的手頓了下,他笑笑,說了聲謝後就離開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自家的窗口,那裏亮起的燈光煩得他想掉頭走人,但這行不通,所以他還是爬上上去。

在樓道的轉彎處,那扇貼了倒“福”房門虛掩著,裏麵透出的淡淡的燈光瀉出,使蘇暘的心一下涼了下去。推開門,入眼皆是一片狼藉,門廳處被傾倒了的鞋架,散落在地的水果,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抽屜……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一個身形發福的中年婦女正背對著他在翻箱倒櫃,時不時的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

蘇暘上前叫了聲:“媽。”眼波平靜,已經見怪不怪了。

聽到聲音中年婦女轉過身來,她迷瞪瞪的看著蘇暘,頭發淩亂,臉色通紅,一股酒氣撲鼻,張口就問:“值錢的東西呢?”

“沒有。”

“怎麼會沒有?!”中年婦女也就是蘇嫻雅並不相信,“你外祖父把那塊玉給你了。”

蘇暘麵無表情:“早被你當了。”

“當了?”她問了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語顯,酗酒讓她的頭腦混亂、神誌不清。接著她又開口道,“那還有鐲子,還有其他的……”

“那些東西早讓你不知道拿到哪裏去了。”

“這樣……”蘇嫻雅迷茫的看了一眼他的兒子又揉了揉自己的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急切的抓住了蘇暘的手,“那你給我錢好了,乖兒子你給媽媽錢。”

蘇暘推開她,“這個月的錢我已經給你了。”

“再給我點啊。”

“我沒錢了。”

“什麼?!”蘇嫻雅突然放聲尖叫,仿佛碰到了什麼不可理喻的事情一樣。她猛的抓住蘇暘的手,“你在騙媽媽是不是?連你也想騙媽媽了?”

蘇暘不語,他的身上確實是沒錢了。即使是有,他也不會給她的。

兒子的無動於衷讓蘇嫻雅大感煩惱,她瞪著眼睛大聲叫道,“你怎麼可能沒錢?你都是夜宸的少爺的了,怎麼可能會沒錢?!”她口中所說的夜辰就是蘇暘這幾個月來兼職的地方,作為本市富人們的銷金窟之一,夜辰的錢好賺,那裏的大佬們出手闊綽,隻要陪陪那點小費就足夠那些少爺小姐們去揮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