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後,終於開口說道:“在我十四歲以前,性格很孤僻,因為出身名門,自身條件又不錯,所以一直眼高於頂,很不討人喜歡。足球隊裏的其他成員都不喜歡我,他們聯合起來排擠我,從來不把球傳給我。然後那年的春天,有個轉學生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他揚起睫毛,專注的凝望著她,“那個人,就是夏閑。”

越微瀾的手輕輕一顫,寒新連忙握的緊了些。

“他踢的非常非常好,更重要的是,他討人喜歡,大家都喜歡他。被大家所喜愛的他,第一次,在比賽中,傳了一個球給我——那個舉動徹底折服了我。再然後,我又因為他的緣故認識了你,可以這麼說,如果人生是一扇門的話,那麼幫我打開那扇門的人,是他;但真正讓我看到門外明媚風景的人,卻是你。”

越微瀾靜靜地回望著他。

“我認識你十年了,微瀾。你知不知道十年於我而言,是怎樣的一個概念?”他雖然在問她話,卻顯然並不期待她真的回答,繼續說了下去,“對我來說,這十年裏我每天都在為同一件事情而後悔——為什麼當年,伸手去救你,不讓你摔下台階的那個人,不是我?”

越微瀾驟然一驚,下意識的就想抽手,卻被他握的更緊:“如果我能早一點遇到夏閑,早一點變得會關心別人,是不是就不會錯過那天的你?如果,那天去救你的人,是我,會不會,你後來就會成為我的女朋友?我被這樣的假設折磨著,我因對夏閑的嫉妒而煩惱著,我為自己覬覦最好朋友的女朋友而羞恥著……十年了,我每天都在這樣的矛盾情緒中掙紮。微瀾,你真的知道,這是怎樣的概念嗎?”

越微瀾隻能定定地看著他,腦袋亂亂的,呼吸沉沉的。冥冥中,有什麼錯誤發生了,又或者,其實已經發生了很多很多年,隻不過她一直遲鈍,所以直至今日才揭曉。

“我其實已經死心了。這十年裏我無時無刻不在讓自己死心。我為了對你死心,我接受了那個拉拉隊隊長的吻,卻在第二天就因為從她身上找不到任何像你的地方而生氣,所以才相處了一天就分了手;我接受了第二個女朋友,這次給了她三個月的時間,卻還是找不到像你的地方……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那麼特別,特別到我此後所遇到的那麼多那麼多女孩子,沒有一個能像你分毫,特別到讓我對誰都無法滿意,特別到哪怕隻是和你做普通的朋友都可以感到滿足,特別到那個叫小滋的女孩子僅僅隻是梳了和你當年一樣的馬尾辮就能讓我對她充滿了憐惜……宣揚非‘與眾不同’的女人不要的寒二少,其實真正想要的隻是一個‘越微瀾’而已啊……”

越微瀾忍不住怒吼出聲:“所以你就故意瞞著我?連夏閑死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訴我?”

寒新的表情抽搐了一下,聲音開始發顫:“你覺得……我是為了得到你,所以才故意不告訴你,仗著是你僅剩的好友,接近你、陪伴你、讓你最終不得不依靠,不得不接受我?你覺得……我是為什麼不告訴你?當你信誓旦旦一遍又一遍的說夏閑沒有死,不會死時;當你每天都滿懷期待的往儲蓄罐裏塞硬幣時;當你拒絕了那些對你有好感的追求者時;當你每天在夏閑設計的房子裏入睡,又看著夏閑設計的作品發呆時……微瀾,如果換成你是我,你該怎麼去對你在這個世界上最最喜歡的女孩子說——你的情人已經死了。你怎麼說?”

越微瀾的嘴巴張了張,最終無言。

“而且,這樣的結局,我一點都不喜歡。微瀾,我不喜歡這樣。我得不到你,並不是因為有夏閑,所以,沒有了夏閑,我就可以跟你在一起——這樣的設定,我無法接受。雖然我知道死訊一旦公開,你必然傷心,但是隨著時光的流逝,傷口會慢慢痊愈,你會開始接受新的朋友,新的戀人——而那個時候,還有什麼會比親近如我的人更適合?”寒新說著,將她的手貼在了自己胸口,心髒撲通撲通,每一下,都清晰可辯,“可我的自尊心不允許啊。若我可以卑鄙一些,若我可以真實一點,若我可以不顧惜友誼不講究道義把什麼都統統放棄的妄為一番……但那樣一來,那般齷齪的我,又怎麼有資格喜歡你呢?喜歡這個世界上,最最與眾不同的你呢?”

越微瀾的眼眶開始發酸,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哭,是因為夏閑的死訊?還是眼前這個男子的表白?

其實,對於夏閑的死亡,因為真的已經等了太久太久,所以,其實潛意識裏已經接受了“他也許已經死掉了”的想法,隻不過,固執的心卻不見棺材不掉淚,不肯放棄而已。因此,當Peter陳說漏嘴的那一刻,與其說她震驚的是——夏閑真的死了,不如說她更吃驚的是——寒新竟然隱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