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突然失控的衝出了路麵從車道上翻了下去。坐在駕駛座位的伯父當場死亡,而在後排的伯母和堂弟則重傷昏迷,還在極力搶救之中。

死亡。總感覺離自己是那麼遙遠的東西,第一次發現原來就潛伏在身邊,等待著狩獵。

猛然想起有著非常非常溫柔的眼睛的伯父,在上個月的家族聚會中還用他的手輕輕揉過我的腦袋,而叫做片木蓮的毒舌小堂弟,到最後還是沒有承認我是他的堂姐。

心裏隱隱的發澀,某種無法形容的沉重物體盤踞在整顆心上,冰冷又喘不過氣來。

我把頭順從的歪靠在便宜老爸懷裏,從剛剛開始,老爸的身體就克製不住的微微顫唞,雙手像是在祈禱般緊握成拳,用力到甚至露出了青白的骨節。

明明是才見過麵的人。明明上一次見到時還說著話,露出溫柔的微笑。明明是那麼溫暖善良的人。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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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裏經常出現的“嗶——”的一聲響起來時,那個曾經被我認為很是凶悍的祖母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

“母親大……”姑姑趕緊伸手想去攙扶起祖母,可是剛開口吐出一個字,眼淚就製止不住的湧了出來,頓時泣不成聲。

“不會的……呐,不會的。早上小蓮還給我打過電話的……那個時候明明還那麼健康……不會的……不會的!!”祖母半跪在地上,眼睛失神的看著病床上

93、第八十八話 黑白 ...

血跡斑斑的小家夥,不知所措般拚命搖著頭,連淚都流不出來般絕望。

“……我們盡力了,請節哀。”醫生大叔微微垂下了眼瞼,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出了不想承認的事實,手指因為進行了長時間的搶救而有些發抖。

我站在旁邊,像是做夢般盯著那滿是血痕的病床,早上便宜老爸不斷的試著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和剛剛醫生們緊迫慌亂的搶救的畫麵交織在一起,宛如身處在巨大的銀屏前,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半天,我才緩緩的向前走去,腦子像是著了魔一樣,想去看看躺在手術台上停止了呼吸的小孩,是不是那個總是愛裝作成熟又幼稚的不得了的小鬼頭。可剛剛靠近些便被便宜老爸一手摟在了懷裏,寬大的手掌輕輕遮住了眼前打著慘白白光的世界。

使勁的把那遮住眼睛的手指扒出了一條細微的縫隙來,模模糊糊中,我看到躺在冰冷手術台上的蓮,漂亮的小身體已經有一半血肉模糊,猙獰的滿目猩紅的傷口似乎把他割裂成了好幾塊,很疼很疼很疼的樣子。

那不久前還對我囂張的上跳起嘴角的小臉此刻再也沒有了除了痛苦的任何表情。那總是不耐煩地嚷嚷著煩死了煩死了的薄薄嘴唇,再也說不出任何讓人氣得半死的話語來了。小孩子的身體不再柔軟不再溫暖不再滿是生命力的靈動。仿佛掉入了滿天星辰的灰色眸子也再也閃現不出那種耀目的光來。

小小的男孩就那樣靜靜的躺著。那麼驕傲的,自信的,好笑的有些早熟的可愛男孩,再也不會叫我堂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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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黑色的裙子果然成為了真正的喪服。

我一動不動的跪坐在祖母身邊微微垂著頭,整間屋子裏靜的隻能聽到急促的呼氣聲。

“我希望小梓來東京上學。”端正的坐在身邊的祖母用力的抓起我的手,聲音完全不容反抗。

“母親大人。”便宜老爸低著頭坐在對麵,在聽到祖母直接的話語時,猛地有一絲顫唞,可很快便恢複了往日的堅定與執著,冷冷地說道:“上個月的家族聚會中,父親大人已經答應讓小梓留在神奈川直到國中畢業麵。而且學校方麵……”

“我會送她去東京最好的私立學院!”提高了嗓門尖利的說道,祖母大人像是任性的孩子一樣死抓著我不放,故作鎮靜的聲音因為過度的悲傷而有些沙啞:“她是我唯一的孫女了!”

強硬的話語讓人無法拒絕。

“母親大人。”便宜老爸垂著頭,金色的發遮住了他那碧色的眼睛,隻能看見筆直□的鼻梁和抿成縫隙的蒼白嘴唇:“我認為我女兒在神奈川會過的更好。”

“……你以為你可以照顧得了她嗎?!!”尖銳的話語帶著不加掩飾的質疑,祖母大人嚴厲的直起身來訓斥道:“一年前的事故不就是津久井梨乃私自帶走小梓才導致的麼?!你這個完全不務正業的家夥真的可以照顧得了女兒麼?!”

“是片木梨乃!母親,那是我的妻子!!”猛地抬起頭,便宜老爸冷冷地與祖母大人直視著,眼睛裏浮現出某種古怪的情緒來。

“如果不是母親大人的……梨乃和小梓根本不會出那次事故。”

“你這是在指責你的母親麼?!!”幾乎立刻挑高了聲調尖叫道,祖母大人渾身都氣的忍不住顫唞起來,那張端莊的臉頓時變得猙獰起來:“是那個女人想要私自帶走我的孫女才會出那樣的事得!!你明明就在身邊卻沒有來得及製止,會出現這種事情隻能證明你根本不配當一個父親!!小梓我要親自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