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當天日落之前,悲風驟起,夕陽慘淡。素怡的病勢突然轉劇,彌留之際,眼角流下了晶瑩的淚水,“額娘希望你們能一輩子健康幸福,別讓額娘帶著遺憾離去。”
德州月城下運河岸上,麵色凝重的王公大臣跪了滿地。
“素怡,別走。”弘曆坐在床邊,緊握住蘭幄邊垂下的玉手,凝視著皇後蒼白、安詳、美麗的臉龐,低泣著懇求,“留下來,為了我和孩子們留下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孩子們,好不好?”
弘曆的身後,五個兒女跪了一地。永璉倔強了抿著嘴,眉頭緊皺,眼眶泛紅;和敬無聲的哽咽著,使勁攥住手中的絲帕;永琮的下唇被咬出了血色,卻感覺不到疼痛,大滴大滴的眼淚滾下眼眶;雙胞胎扁著嘴巴,一邊胡亂抹淚,一邊哭鬧著要額娘。永璉與和敬連忙按住欲上前的雙胞胎,把最後的時刻留給父母。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一道仙音響徹腦海,喚回素怡飄忽的神誌,“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素怡的心被兩根繩子係著,一邊是現代的父母,一邊是清朝的兒女,兩邊勢均力敵,狠狠的拉扯著,似是要把她的心撕扯成兩瓣。素怡痛苦的蹙眉,耳朵聽著仙君的嗬斥,“糊塗!孝賢的壽元已盡,你們的緣分已絕,回到現代才是你的宿命。”
宿命,什麼是宿命?如果蒼天有眼,就不該讓她在清朝走這麼一遭,不該如此戲耍於她。罷了,罷了,回歸現代本是她自己的選擇,為何事到臨頭卻遲疑了呢?她本就不屬於此地。
“破而後立,死而後生……”又長大了一圈的小樹苗搖擺著紙條,重複的念叨這兩個詞。
素怡用盡全力,撐開沉重的眼皮,望了望泣不成聲的弘曆,費力的抬起用手,為他抹去了眼淚,“弘曆,你要保重。”留戀的看向圍過來的兒女,又請求他,“照顧好咱們的孩子……”
語罷,瘦削的玉手滑落,重重砸在大紅的錦被上。
“素怡……”弘曆目眥欲裂,悲痛欲絕。
“額娘……”和敬撲入母親懷中,放聲大哭。
“阿瑪,額娘……”雙胞胎抱在一起,嚎哭不止。
“額娘安息……”永璉和永琮朝蘭幄磕了三個響頭,眼淚溢出眼眶。
“嘩——,嘩——”,禦舟在水麵蕩漾,春水低低的嗚咽,新的一天來臨了,世界卻不見絲毫的陽光,昏暗的天空仿佛在蘊量著暴雨,淒涼狂躁的風吹彎了柳枝,吹落了桃花,風幹了縱橫的淚水。
弘曆心中淌著血淚,強撐著奏聞皇太後,安排皇後的後事,安慰失母的兒女,片刻都不得安寧。直到次日清晨,諸事妥帖,將宮人遠遠屏退了,獨坐在妻子蘭幄旁,他才敢痛哭失態,宣泄心中的劇痛與悔恨。
素怡的遺容仿若妙齡的少女,美麗、柔婉、靈秀。她靜默的躺在那裏,嘴角勾起優美的弧度,像是正在做一個美夢。
弘曆自斟自飲,半壺烈酒下肚,眼神不由迷蒙起來,撫摸著妻子的臉龐,喃喃低語,“素怡,等著我,等著我,我很快便下來陪你了,很快的……”為妻子理理鬢發,“瞧你,總是這麼不信任我。的確,我不值得你相信呀。可是,請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最後一次……你這樣灑脫的去了,我的心追隨你而去,心都沒了,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