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屋子裏依舊陰暗像是夜幕剛剛降臨。屋子裏的陳設極其的簡單,一張舊式的單人床,床前一張玻璃桌子,桌麵上放著她的幾件衣服。
屋子的右邊有一扇正方形的實木窗子,因長年風吹日曬,木框都已經腐朽了。東方露白,窗明幾淨,倒映出一個眉清目秀的模樣。
姑娘的長相並不算出眾,顴骨微顯,皮膚白皙,鼻翼也不太高,微微濃厚的眉毛下有一雙丹鳳眼,淚泫欲滴,凝視著窗外飄零著稀稀落落的雪。
姑娘雙手放在窗子上使勁地擦著,仿佛能把外邊的雪都給抹淨。她站了許久才離開了窗子的位置,迅速地換好衣服出了房間。客廳一片狼藉,白色的酒瓶東倒西歪,摔在地上的酒瓶都破碎,與花生殼混合在一起。
她拿起了掃帚開始收拾,踩到花生殼上發出了劈啪的聲響,她動作迅速。突然間,屋裏的另一端響起了“嘎吱”聲,她栗栗危懼,握著掃帚的手微微發顫,雙腿發軟,有些站不住。
隻見一個上了年紀高大的身影走來,兩手在褲腰之間整著,又在黑色的皮帶上收著肥大的褲子,頭發淩亂,腳步匆匆走到客廳粗暴地指著她“這怎麼還沒收拾完?這一點事都做不好,養你幹嘛吃的。”
姑娘隻得加快了速度,他轉過身走向浴室間裏,重重地將門關了上去,陳舊的門都顫動著。
姑娘微微鬆了一口氣,她必須在他出來前收拾好,她將碎渣子都倒進了垃圾桶裏,聽著浴室裏的叫喊聲“顧璟妧,顧璟妧。”
顧璟妧裝作沒有聽見,她快速地將垃圾袋取出。浴室間的門卻被重重地打開,門在牆上來回的晃動,發著“嘎吱”的聲響。
他一步步地往客廳裏走,勃然而怒地吼著“老子叫你,你沒聽見啊?”
顧璟妧低著頭手裏抓著垃圾袋,微微地搖頭。他走到沙發坐了下來,沙發深陷了一大半,他的雙腳交叉搭在方桌上。手在褲兜裏來回摸索了一下,抽出了一盒劣質的煙及打火機,他點燃了煙,吸了一口,他看向她臉上洋溢著笑容說“顧璟妧,你年紀也不小了,十八歲了,可以嫁婆家了。你爸我給你找了一個家境殷實的婆家,你嫁過去之後,有一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顧璟妧瞳孔震驚般的看他,他夾著香煙的手指著她“別這麼看我。你還是個啞巴,人家都不嫌棄你是個啞巴,還不需要我們出嫁妝,還會給豐厚的聘禮。”
顧璟妧抓著垃圾袋的手,眼淚簌簌地搖著頭。
父親將腳放下,把手中吸完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裏,直截了當地說著“他可是南都有名的富戶,年紀是大了點,他多年前老婆出車禍死了,這麼些年來一直一人。你老子我托了多少的關係才連線上的,今晚就帶你過去見他。顧璟妧,你給我聽清楚了,若是不去的話,後果你知道。”
顧璟妧立即跪在地上,淚如泉湧,懇求著他。他走到她的麵前捏著她的下巴“顧璟妧,你還得感謝我,這榮華富貴很快就有了。”
她仍舊跪著搖頭,他重重地甩開她命令著“今晚你敢給老子哭的話,看我怎麼修理你。”說完,他怒氣衝衝的走出了屋子。
顧璟妧跌坐在冰涼的地上,她知道隻能接受這個事實,她回到房間裏倒在床上,淚流滿麵。袖口隱約地露出了青紫的痕跡,她將袖口拉來,除了臉上與看的見的地方,她的身上遍體鱗傷。新傷疊舊傷,這些傷痕觸目驚心。她立即拉下了袖口,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腦海中仍舊浮現過往的畫麵。
他的父親酗酒回回喝的半醉半醒之時,便是抽下他的褲腰的皮帶,狠狠的抽打她,她被打的爬到桌下,床底,她的父親便會將她揪出狠狠的毒打。後來,她不會躲避,任他打,任他罵。
他醉的站不穩,含糊不清,口吐飛沫,梟視狼顧地吼道“你個賤蹄子,都是你,老子才會混到今日這地步。你媽也是賤,連累我,整日病歪歪的,她很早就該死了。”
那些話語進入耳裏,撕心裂肺,比身上的傷還要痛。她還記得,十四歲那年,母親因病離世,母親長年累月的病著,沒有錢到醫院裏治,隻能靠一副中藥,熬到了跟白水一樣。她仍舊記得母親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那雙手無比的粗糙,滿是裂紋。
她跪在母親的床前泣不成聲,母親用盡全身的力氣抬手撫摸她的臉,雙眼下極其明顯的烏青,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妧兒,媽最不放心便是你,媽死都不瞑目。媽撐不了太久了,你悄悄的走吧,離開這。”
“走?”顧璟妧聲淚俱下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媽,不要,我不走,我帶你一起走,我們一起走。”
母親看著天花板嘴裏喊著“爹,你來了?”
母親的手落在被褥上,顧璟妧撕心裂肺地呼喊“媽,媽。不要,不要。”母親的雙目睜得很大,她跪趴在床沿邊哭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