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滯地回過頭,心已飛離了這個世界:“曦,那拜托你和清秋了,昱一個人更需要我陪……”
“回來,昱留了遺詔,要你回宮輔政,督建新陵!”
我沒有理會,繼續前行:“昱,你在哪裏?等等我……”
“晚兒,昱屍骨未寒,你要他睡哪裏?”
“什麼?”我疑惑地轉身,一臉木然。
曦沒有多言,隻是耐心地上前扶住我,道:“去,見他最後一麵,皇陵未及修建,他還留下藥物等你回去為他洗身更衣。”
聞言,我木訥地抬頭望了他一眼,洗身更衣?
曦抿了抿嘴,上前一步伸手攬起我的腰,運氣攜我奔入層層雲霧之中。
回到玫瑰穀中,我迫不及待地奔入臥房,穀中隻有兩間小屋,昨夜在我身邊的人就是昱,隻是我後來入了夢魘,當他咽氣倒下的那刻,我卻追他魂魄而去。
他應該還在床上……
果然,推開簡陋的木門,淩亂的床上,昱歪在一側,臉色如金,已黃得沒了一絲血色,俊美的眼睛緊閉著,顯得睫毛格外長,像是一雙跌落在雨中的蝴蝶,之前那讓我嫉愛的紅唇也變了顏色,粉中帶紫,透著一絲冰冷的寒意,隻是,我竟沒有絲毫懼怕,我輕輕上前,鋪好床,將他身體挪正了,枕在我常用的枕頭上。
人都說死人特別硬,且沉,哪裏有,昱得身子軟軟的,隻是如外麵的雨一般冰冷,昱,你冷嗎,讓你的晚兒給你暖暖。
心中如此想著,我木然地解開衣衫,拉了被子躺在他身側。
“晚兒,不要……”
曦忽然上前拽住被角,勸道:“晚兒,不要做傻事了,我們已誤了很多時間,他需要洗身用藥,不然會腐壞的。”
“我……曦,我想再抱抱他……”
曦沒有再阻攔,而是轉過身,道:“我去備藥,你幫他褪了衣衫等我。”〓思〓兔〓網〓
無邊的淚眼
“嗯——”我努力忍著淚,喉中早已哽得無話。
曦出去了,我輕輕為昱脫著衣飾,很簡單,白色的長褂和襯褲而已,頭上一根簡潔的淡色玉帶盤著一絲不亂的發,那是早年冰舞所贈之物,我們配齊了一起去見了母後,母後怪我與二皇妃同貌,他便當堂扛下所有,說自己強要了病中的我,要娶我……
後來,半路出來瀟瀟……我們依舊在一起,成婚;
再後來,他酒後留情……我幫他娶了冰舞進門,後來才有了晸兒;
然後,晨光的陰謀,卻給了我們證明彼此的機會……
所以,後來,豔絕天下的晨曦出現,不過是讓我心馳神往一番而已,愛,至此,已變得堅如磐石……
再,再無轉移……
“所以,昱,這一次,我絕不依你。就像,上次你追到流光河畔,就算,無相複生,我再換你一次,你會獨活嗎?”
“晚兒……”依稀是昱的聲音,驀然回首,原來是曦,他已在門前站了很久:“他說過,他不會的。”
臉上的驚喜與失望驟變,我歉意地低下頭,道:“對不起,曦——”
曦寬慰地衝我淡淡一笑,冷靜地放下藥湯和熱水,道:“晚兒,堅強起來,昱還有很多未竟的事,他把畢生功力傳給了你,你不要辜負了他的苦心。”
“可是他一個人……”
“你看——”說著,曦上前掰開昱略微發紫的唇,隻見他口中含著一顆翠綠的珠子。
“這是含魂珠,加上這些湯藥,可保軀體萬年不腐,昱說了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他一定會等你。要我幫你安心撫養晸兒成人,替他守好江山。”
“昱還說,大理虎視眈眈,能抗拒玉女門前掌教金苓大師的恐怕隻有你一個,所以,晚兒,你必須活著,為了父皇的托付,不然,昱弟泉下也無顏見列祖列宗,明白嗎?”
“……”我滿麵淚痕地抬首望了曦一眼——
昱,你為什麼要這樣,把一切托付於我?
曦似看透了我眼中的責怪,邊為昱褪著衣衫,邊安慰道:“晚兒,你有常人不及之堅韌和智慧而不自知,不然,無相大師怎會選你?我們先為昱弟梳洗了再說其他,從現在,答應我,好好活著,好嗎?”
舊傷新痕
聞言,我未答話,隻是默默坐起身,含淚解開昱的衣扣,端了木盆為昱擦洗起來。
那胸口斑駁的傷口依舊是新傷壓舊痕,一道道訴說著一年來,他對我刻骨銘心的愛。
我緩緩撫上那疤痕,昱,那刺破胸口的時候,一定很疼吧,你的血,我怎麼沒有猜到?
等我想你的時候,我就這樣,把血滴到你心口,你就回來看我,好不好?
心中如是想著,我低頭咬破自己的指尖,將血滴了上去,曦卻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道:“晚兒,我知你心痛,可是你可知血乃最易腐壞之物,昱是熬到了油盡燈枯,逼出了體內所有的血,才得以如此保存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