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張臉,眉眼斜斜上揚,有股說不出來的嬌煞之氣,鼻梁挺直而小巧,唇如櫻花一瓣,隻是顏色淡了點。不隻是唇,整張臉都蒼白無比,那種長久不見天日的蒼白,在陽光下看起來竟隱隱發藍。

這明明是一張陌生的臉,一張從未見過的臉,可是,卻有一絲說不出的熟悉。

“要是你看不慣,我再戴上麵紗就是了。反正我也戴慣了,不管是不是所謂的聖女娘娘,戴著也無妨。”她居然出奇地好說話,肯體恤他,伸手把頭紗拉到前麵,掛在鬢邊。

“不用、不用。”莫行南連忙道。

她一直惦著回家,這個聖女娘娘,肯定當得心不甘情不願,所以旁邊看守的人一死,她馬上就除去這項束縛。莫行南索性伸手替她把頭紗也摘了,這才發現她的頭發出奇的短,不僅比一般女子短很多,甚至還不如他的長,簡直像一個剛還俗不久的小和尚,頭發才長出一圈。

“呃……”莫行南抓著頭紗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拿開又不是,幫她再戴上去又不是。

倒是她自顧自地從他手中取來頭紗,自顧自地戴上,淡淡道:“頭發,也是輕功的障礙之一。”

“啊?”

“最快的速度,不能受一絲身外的影響。”

“難道還要光著身子嗎?”

“正是。”

“啊?!”莫行南真的給她嚇到了,“有了你這樣的輕功,還要光著身子跑?”

她沒有說話,過了半晌才開口:“有些時候,別說衣服,你恨不得自己連肉都少長幾斤。”

莫行南隻覺荒謬。

她卻沒有再說下去,忽地盈盈一笑,“難道我們要在地上吃飯嗎?”

雖然莫行南已經餓到了趴著吃也無所謂的程度,還是不好意思拂她的意,跟著她到了那幢華麗無比的房子裏,坐下來吃開了。

她吃得很少,每樣菜幾乎隻吃一點點。開始莫行南以為她客氣,把飯菜都讓給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吃太多。最後把所有飯菜分成兩半,一人一半,她還是隻吃很少,剩下的大半讓莫行南大呼浪費。

她睡覺的方式也很奇怪,不是睡在床上,而是睡在橫梁上。入夜的時候,還非要莫行南同她睡在一個屋子裏,睡在那張華麗非凡的牙床之上。

莫行南尷尬地咳嗽一聲,“呃,這個、這個……”

睡在橫梁之上的她,高高在上地向他投去淡淡的一瞥,“你怕嗎?”

“咳咳,不是怕,我怎麼會怕?”莫行南不自在地搓搓手,“隻是你我孤男寡女,這個、這個,傳出去對你不太好……”

她似笑非笑,“誰傳出去?你傳還是我傳?”

可不,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這件事,除了天知地知,如果他們不說,的確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可是莫行南仍然覺得不太好。他是江湖浪子,在哪裏睡都無所謂,可內心深處,還是很憐惜這個五歲就被關在這裏的姑娘。她雖然脾氣古怪,也是人生遭遇所致。他真的不想做出令她名譽有損的事情。

女子在梁上,看到他麵色一肅,知道他心中的道義占了上風,在他開口拒絕她之前,她飄然從梁上下來了,臉上的神情,有著夢幻一般的憂傷,她道:“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敢一個人睡在這裏,所以想請你陪我,你是不是也不肯?”

如果有人問莫行南怕什麼,他一定會告訴那個人,他怕女人用這樣憂傷的目光看著他,然後這樣軟語請求。

他是百尺鋼,遇強愈強,可是一旦遇上了女人的這副神情,他就不由自主地成了繞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