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者很難得地眼裏心中一片迷惘。
“就是那種那種關係啊!”
他湊到她耳邊小聲說著,下一刻厚厚的《莊子》砸到了他的頭上,人還是不能太坦白。
“還飽學儒生呢你的想法真的很齬齪噯!我要重新考慮要不要嫁你為妻。”
“這麼說,你真的有考慮嘍”他的聲音很興奮,被罵“齷齪”還一點都不在意,果然皮厚,“你不是一直想跟望家徹底地斷絕關係嗎你想想看,隻要嫁了我,你就不再是‘望斷雲’了,你將成為‘羿氏斷雲’,與望家再無瓜葛。”
她不屑地抬起了蒼白的小臉,“什麼‘羿氏斷雲’好難聽的名字!”說是這麼說,心動她還是有一點啦!
門內繼續為這個問題爭吵不休,門外的粗布丫頭、愣頭小廝和廚子夫婦卻笑得極其詭異。
不管怎麼說,長安城內“閻羅望”的第三次喜宴總算是有了那麼點頭緒。能娶下望家二小姐的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除了“活神仙”,還有誰應付得起啊?
10
我是羿澤,過了年就九歲了。我住在長安城的西洲居裏,聽下人們說這是修建後的西洲居,再不複當年的簡陋。我爹叫羿江愁,他是中原第一藥行的當家,其實他隻管治病救人,真正賺銀子的人是我那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娘。
我家宅院很大,也很華麗,不過我更喜歡它所散發出的溫馨感。當然,這裏偶爾也會泄露出那麼一點和“溫馨”這個詞完全不搭調的旋律,像現在——
“你真當你是‘活神仙’啊”
敢在家裏這麼發脾氣的人一定是我娘望斷雲——不!現在已經叫羿氏斷雲了,你聽!她拍著桌子聲音一陣大過一陣。
“居然又把那麼些名貴藥材拿去玩起了‘贈藥’的把戲,如果天下人都像你這樣,我還要開藥鋪賺銀子做什麼直接等著人將吃的喝的送上門不就好了。”
不用說,準是我爹又當起了濫好人。其實他會這樣,娘得負一大半的責任。她雖然嘴上說爹如何如何不知世道艱險,可是上次益州有個村落發瘟疫,娘還是親自陪爹過去,送了七輛馬車的藥不說,還捐出了兩萬兩銀子。久而久之,我也算明白了,我們家就是娘拚命地賺錢,當個搜刮金銀的“閻羅王”,爹拚命地給窮人贈醫施藥,做個“活神仙”。沒有閻羅的支持,神仙也難當,這點爹比我清楚,所以他才會乖乖挨訓。
瞧,此刻我爹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娘的麵前,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辯解了一聲:“懸壺藥行本的就是懸壺濟事,咱們已經是中原第一藥行,賺的銀子幾輩子也花不完,給窮苦人贈點藥不算什麼。”
娘那雙丹鳳眼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你那是贈‘點,藥嗎給窮人送藥也就算了,我當你是幫我打響藥行的名氣,可你倒好!竟拿天山雪蓮去救一隻難產的狗,你還真是懸壺濟事啊,羿江愁!”
娘連名帶姓喊了爹,這下子爹要完蛋了!今夜準備與娘隔門而對吧!當然是娘在門裏,我爹在門外,我想他現在一定是在考慮該怎樣勸慰娘,其實從我懂事起就經常看到爹被娘關在門外,弄來弄去就那幾招,要麼用蕭聲,要麼是“無字酒莊”盛產的無憂酒,最後一招就是我。
聽說娘以前的外號叫“閻羅望”,我想她即便不是閻羅,發起狠來爹還是很怕的。爹說做奴仆做慣了,那點儒生氣質還是放著下輩子再說吧!爹有做過奴仆嗎我還不滿九歲,不知道啦!
現在的我隻看見爹迫在娘的後麵,急急忙忙地想解釋:“斷雲……斷雲,你聽我說,那隻狗是寶兒的,寶兒那孩子特別喜歡那條狗,它要是死了,寶兒一定會很傷心,你不是也很喜歡寶兒那孩子嗎你也不願看到她傷心,對吧所以我就拿雪蓮救了狗,那狗一下子生了七隻小狗,等於說我一次性救了八條狗命,那點雪蓮用得很值呢!”
“是是是!你是‘活神仙’,我是‘閻羅王’;你是好人,我是壞蛋,這下子你滿意了吧”還敢找理由,他明晚也別想進房睡。
看樣子爹是沒法子自救了,我這個救星還是趕緊上馬吧!
“娘!娘!大姨夫和三姨夫又爬我們家牆頭了!”我從門外一邊跑一邊嚷著,裝作很著急的樣子推著娘就往外走,“娘,你快去看看吧!那扇牆今年都塌了四次,再塌連泥瓦匠都不願意修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