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顧杜氏。
我還記得這樣很多美好的事。也記得這樣很多美好的對話。美好到隻要稍微想一想,就可以像上癮一樣不能停止。葉尋尋曾就時間和金錢的歸屬問題將男人分四等,最低一等的男人不會把精力與金錢的任何一項用在你身上,所謂的娶妻生子不過是成年後的本能生理反應而已,因此這樣的丈夫不如不要;稍高一等的男人肯將他空閑精力和空閑金錢的一部分花在你身上,所謂的婚姻敷衍大於愛情;再高一等的男人將空閑精力和空閑金錢的一大部分花在你身上,這樣的婚姻認真甜蜜;當然最極品的男人是肯將他所有的空餘精力和金錢都花在你身上,挖空心思討好你。然而這樣的男人在這世上百年難遇。
末了,葉尋尋瞅我一眼,補充道:“你看,顧衍之既然肯在你身上花不少的精力和金錢,就代表顧衍之是中間第二等的男子。所以你才能這麼甜蜜。”
我低頭翻看了一下手背,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努力克製住嘴角向上翹的衝動:“可是,顧衍之在我二十歲生日當,就把他名下所有不動產和現金儲蓄還有他手中掌握的所有股權的一半都轉到我名下了啊。並且轉讓協議裏還寫著這麼一句,如若離婚,則此協議中所有財產歸杜綰一人。他這也算一份婚前協議,擁有法律效力。”
“……”葉尋尋瞪著我,像是喉嚨被人掐住,張口失聲半晌,才找回聲音,“顧衍之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啊了一句,看著窗外,有些若無其事地:“也沒什麼啊。就當時他了九個字,增加我的安全感而已。”
“……”
葉尋尋幽幽看我半晌,陰沉沉道:“我最討厭秀恩愛的人了。”
假如我沒有在三之前來a城複診,假如我人現在還在城,那麼在這個有些暖洋洋的暮春時光,按照原定的行程計劃,我本應當已經和顧衍之一起去婚紗店試穿完了婚紗。
婚紗在三個半月之前開始挑選,在米蘭手工製作花費三個月的時間。我曆曆清楚那件婚紗的樣子。白色的絲綢手套,朦朦朧朧至曳地的頭紗,窈窕曼妙的魚尾裙擺,以及細致到一針一線,通身繡著的舒展繾綣的百合花鏤空圖案。統統美得讓人迷戀。
我還記得那一顧衍之將婚紗圖冊一頁頁翻過去的姿態。他始終翻得漫不經心,修長瑩潤的手指按在插頁上,微微勾曲,再隨意不過的模樣。仿佛每一張費盡設計師心機的婚紗都不能入他的眼。明明我已經覺得任何一件拎出來,都足夠好看。一直到他把圖冊丟掉,翻起另外一本,開始的第一篇就是這件婚紗的樣子,顧衍之的手指才算停住,微微坐直身體,偏過眼來,含笑看我:“綰綰,這件好不好看?”
自到大,他為我挑選的每一件衣服和每一件珠寶,都是這樣不動聲色的精貴。
在這個六月份,我就要從大學畢業。這個九月份上旬,我本應與顧衍之舉行婚禮。請帖已經製作好,隻等我回去城,在每一份請帖上和顧衍之一起簽名。請帖上麵還有顧衍之親手勾畫的我的頭像,正是四年前他出差a城,在電話裏告訴我他畫的那顆所謂“挺好玩的球”的模樣。
我絞盡腦汁地討好一個人,費盡心思地想讓他喜歡上我。我努力了這麼久,終於拿到一個好分數。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可能會與顧衍之離婚。可能被他懷恨。被他拋棄過往。與他形同路人。
自昨晚上開始,這樣想的每一次,我都心如刀割。
我一個人回到酒店。晚飯時候接到鄢玉的電話,不緊不慢道:“我突然想起來,你怎麼跟顧衍之是三之後才回去?你怎麼不今晚上就走?你就還剩下四個月時間的生命,三就是四十分之一,與其呆在這裏無所事事,你不如盡快回去城,跟顧衍之再好好相處幾。等我準備好材料回去城幫你,那時你可就沒什麼時間再話別了。”
我對著手上無名指的戒指沉默半晌,:“鄢醫生,你有情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