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這樣強大的幸福。
高考後不久,我回去山中掃墓。
父親的墓前始終有人打掃,因而我去的時候還幹幹淨淨。幾年前在墓前種下的一顆鬆樹,如今已經長成半人高。樹冠鬱鬱蔥蔥。我站在墓前良久,顧衍之一直等在山下。
我還記得父親的音容。以及他在話時那種獨特的語氣。帶著一點難以名狀的輕緩從容。母親曾經常常,在教我一點點慢慢走路的時候,他比鎮上所有的父親都耐心。而我一直記得,幼時他背著我上山,微微顛簸中,他一邊講笑話逗趣的情景。
以前的許多事我還都記得。不敢忘,也沒有忘。有時還會夢到。皆是舊事,溫馨得難以名狀,夢境中感情恍如昨日,隻是畫麵泛著微微一點時光的舊黃色。有時又僅僅是夢到父親而已,沒有其他的任何事情,隻有他站在那裏,無聲地,溫和地看著我,眼角有淡淡笑意。
每年我回來掃墓,少則一次,多則三四次。每次逗留的時間都不短,向父親講一講近來的大事事。這裏麵提到的人物包括葉尋尋鄢玉江燕南,偶爾還有無可奈何的李相南,當然,提到的最多的仍是顧衍之。而今年應該是我站在墓前時間最久的一次。
前不久一次聚餐吃飯的時候,江燕南咬著紅酒杯看我和顧衍之。那笑容意味深長。過不了多久他還是忍不住,晃著酒杯悠悠,他總覺得顧衍之是我的父親在冥冥之中派來接替他照顧我的。從最開始到現在,一切都發生得恰到好處。再早一點和再晚一點,指不定就是另外一番光景。這樣奇妙的緣分,隻有上注定。
江燕南這個人,顧衍之給他的評論是,經常頑話連篇,偶爾醍醐灌頂。我覺得他這一次的言論應該屬於後者。我站在父親的墓碑前麵沉默半晌,看他照片上的五官容貌,想了想,最後還是低聲開口:“父親,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的我太過幸福?幸福得簡直有點不像是真的,總覺得應該把現在經曆的事砍掉一大半才正常。我覺得自己一直在雲端上,可是這種感覺,應該積攢到未來慢慢回饋才是,一下子全部給過來,萬一以後用光了,該怎麼辦呢?”
我下山時,邊已經接近黃昏時候。大山遠處的雲彩高宏廣闊,隨意剪裁的綢緞一般。顧衍之倚在車邊,米白色的上衫,鼻管上架著一副太陽眼鏡,姿態再隨意不過。等我走近,將我攬過去,自然而然的動作。然後他低頭看看我,嘴角有點笑容:“有點難過?”
我跟他:“我剛才把我高考的事給了父親,我不但瘸著上的考場,答題時還掉了鏈子。然後我這次一定沒考好。完我覺得墓旁邊的那棵鬆樹晃了兩晃,你,是不是我父親地下有知,責怪我來著?”
顧衍之嗯了一聲,摘下太陽鏡,扣在我的鼻梁上,笑著:“那我去跟你父親一。”
我以為他隻是隨口玩笑,然而顧衍之當真上了山。我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樹叢後麵,過了半時才看到他下來。以前顧衍之從來沒這麼做過,我迎上前,很著急地問他做了什麼,他不過是隨便了兩句。我你貿貿然上去找我父親我父親都不見得認識你,顧衍之哦了一聲你父親一定認識我,完他便打開了車門,我從他身後死死抱住他不準走,堅持要扒出來他究竟在山上了些什麼,腦子裏一邊快速想著自己最近有沒有留把柄在這個人手上,然後很沮喪地發現我簡直渾身都是把柄,顧衍之隨便告一告狀我都辯解無能。這個認知簡直讓人絕望,我理所當然地更加著急,以把他的襯衫拽壞的力度堅持讓他清楚,到最後顧衍之終於被我磨得受不了。
我的兩隻手腕突然被人捉住。整個人被一股力道往前一帶壓在車身上。我下意識掙紮,然而沒什麼效果,眼前越挨越近的臉龐越發靠過來,我努力把臉撇向一邊:“等,等等!這裏是外麵!外麵!”
我的鼻尖被人咬了一口,有人慢條斯理開口:“就是知道在外麵。”
完就是一記長長喘息不能的深吻。直到我腦海裏一片空白,恍恍惚惚中聽見他的聲音:“我隻是告訴你父親,後年我們再來山中的時候,不定他已經變成了我的嶽父大人。請他先做一點心理準備。”